腰悬酒海,葫芦晃处,似倾尽沧浪之水;背负寒星,布裹裂时,如掣住幽潭之龙。
庙內残烛摇曳,林寒正擦拭寒星枪。忽听得墙角窸窣声,原是个小乞儿送来消息:“林爷,那户部侍郎高俅的侄儿高廉,今日又强占了西城李家的闺女。”
林寒眼中寒光一闪,拋去一块碎银:“可知那高廉今夜在何处?”
乞儿接过银子,低声道:“正在別院宴客,听说新得了匹大宛良驹。”
林寒冷笑,取出一副青铜鬼面戴上。那面具:
“青面獠牙吐舌长,圆睁怒目摄魂光。
小儿夜半见之泣,贼相观而胆魄丧。”
三更时分,高廉別院守卫昏昏欲睡。忽觉颈后一凉,还未出声便已气绝。林寒如鬼魅般潜入內室,见那高廉正搂著新抢的姑娘酣睡。
“高大人好雅兴。”林寒阴森森道。
高廉惊醒,见床前立著个青面鬼,嚇得魂飞魄散。待要呼救,寒星枪尖已抵住咽喉。
“好汉饶命!要金银珠宝儘管取去!”高廉浑身发抖。
林寒故意粗著嗓子:“老子不要钱財,只要你的狗头!”
高廉滚下床来,磕头如捣蒜:“好汉开恩!小的愿做牛做马!”
林寒一脚將他踹翻:“那就先备上好酒好菜!”
高廉连忙唤人,却不知府中侍卫早已毙命。林寒押著他来到厨房,逼他亲自生火做饭。堂堂五品官,此刻:
“乌纱歪戴灶台前,官锦层灰涕泪连。
昔日威风今尚在?跪添柴火手生烟。”
酒过三巡,林寒將面具掀起半边,露出疤痕交错的下半张脸。高廉偷眼瞧见,更是胆战心惊。
“听闻高大人新得良驹?”林寒忽然道。
高廉忙道:“正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
“牵来瞧瞧。”
高廉只得亲自去马厩牵马。林寒见那马通体雪白,四蹄如碗,果真是匹好马。他翻身上马,在院中驰骋两圈,忽然一枪刺入马颈。那马哀鸣倒地,鲜血喷了高廉满脸。
“好汉这是何意?”高廉瘫软在地。
林寒冷笑:“这等好马,你也配骑?”说罢又命他取来金银。
高廉打开密室,露出满室珍宝。林寒抓起一把金叶子,隨手撒向空中,在烛光下灿若星辰。忽又拔刀將一尊玉观音劈成两半:“菩萨也救不了你!”
戏耍够了,林寒面色陡变。寒星枪如毒蛇吐信,瞬间刺穿高廉肩胛,將他钉在柱上。
“去年黄河决堤,朝廷拨賑灾银三十万两,被你贪墨大半,饿死灾民无数,可还记得?”
高廉面如死灰:“小人……小人……”
林寒不待他辩解,一刀割下他右耳:“这一刀,为李家姑娘!”又一刀剜去左眼:“这一刀,为饿殍遍野!”
惨叫声中,林寒將高廉府中二十一口尽数斩杀。正欲离去,忽闻门外有人高喊:“高兄!小弟特来送新茶!”
林寒踹开大门,见一青衫官员立於阶下。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手中捧著个粗布包裹。
“你是何人?”林寒枪尖直指其喉。
那人见满院血腥,竟浑然不畏惧,沉声道:“下官吏部主事周正,与高廉有同乡之谊。阁下。”
话音未落,林寒已一枪刺去。周正不躲不闪,怀中包裹散开,露出几包粗茶和一本《论语》。
林寒自然是认得他,此刻考验他一二,凌厉枪尖在周正咽喉前半寸停住:“你不怕死?”
周正淡然道:“死则死耳,只恨不能亲眼见贾似德伏诛。”
林寒一怔,收回长枪:“你与贾似德有仇?”
周正整了整衣冠:“无私人恩怨。只是贾贼祸国殃民,天下人皆欲杀之。”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下官搜集的贾似德罪证,本想托高廉上呈,看来不必了。”
林寒接过一看,竟是贾似德卖官鬻爵的明细帐册。再看周正身上补丁衣衫,腰间玉佩价值不过三五文钱。
“周大人清贫至此?”林寒语气缓和。
周正苦笑:“俸禄多半周济了受灾同僚。今日这些茶叶,还是內子亲手所制。”
林寒沉默良久,忽然转身:“你走吧。”
周正却道:“壮士可是林將军之子?”
林寒身形一顿,却不答话,纵身跃上墙头。临行前,將怀中金叶子撒向周正院中:“替灾民收著!”
黎明时分,林寒背著装满金银的包袱,来到城外乱葬岗。他將高廉头颅摆在父母坟前,倒上三碗血酒:
“爹,娘,孩儿发誓,这不是最后一个。”
饮罢,他望向远处连绵群山。那里有座古寺,据说是前朝隱士所建,早已荒废,足够让他休整几日。林寒紧了紧包袱,大步流星向山中走去。背后朝阳如血,照得那寒星枪泛起妖异红光。
有诗嘆曰:
“昔时忠烈子,今作杀人郎。
枪挑贪官首,刀衔奸佞浆。
归林心寂寞,出网意彷徨。
深谷藏踪跡,从何见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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