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

秋意已浓,金风送爽。

棋亭外的梧桐泛黄,落叶偶尔飘入亭中。

亭內,漆木棋盘上,黑白两子纵横交错。

太子司马遹(yu)身著玄色常服,眉头微蹙,指尖拈著一枚白棋,久久未落。

他的对面,贾謐一身锦袍,半倚在隱囊上,姿態悠閒。

见司马遹久未落子,贾謐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嘴上道:“殿下的棋路,近来愈发谨慎了。”

司马遹面色不变,回道:“棋局之上,何分缓急?”

隨后,他重重落下棋子,发出清脆一响。

贾謐轻笑一声,隨手应了一著。

秋风穿过亭子,捲起几片落叶。

两人你来我往,棋局渐入中盘。

不多时,贾謐拧了拧眉头,將身子前倾。

他伸出手,按在司马遹刚落下的棋子上:“这一著不合规矩。”

司马遹眼中闪过一丝不快,道:“何处不合规矩?”

贾謐手指用力,將棋子推回,再道:“方才那一著,我已先占此位,殿下莫非忘了?”

司马遹本就性格刚直,当下也不忍了,怒道:“你休要胡说!”

他对贾后一党已是恨极。

当初,贾后母郭槐欲以韩寿女为太子妃,他亦是愿意娶韩氏以自固,但贾后和贾午就是不同意,並且还自作主张,给他聘了王衍的小女儿王惠风。

(贾午就是韩寿的妻子,贾謐的母亲,而贾謐改性,是因为贾充没有继承人,司马炎以其外孙贾謐为鲁公世孙,以嗣其国)

司马遹没能娶到韩寿女儿也就算了,却又听说王衍的长女更漂亮,但是被贾后聘给了贾謐,这让他就更加的不爽了。

如今,贾南风对他更是处处打压,而贾謐则依仗贾南风的骄宠,也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詹事(领东宫庶务)裴权还让他忍让贾謐,他司马遹可忍不了一点。

贾謐见司马遹发怒,也不在意,手指仍按在棋子上,道:“確实是殿下记错了,臣虽不才,这点记性还是有的。”

棋亭中,气氛顿时一紧。

侍立在侧的宫人们,皆都屏息垂首。

而几位陪同的宗室子弟,此刻也是面面相覷。

同样年轻的司马颖,则静坐一旁,虽然面色平静,但眸光已渐渐转冷。

司马遹气得脸色涨红,勃然大怒道:“贾謐!你竟敢......”

言语间,他同时伸出手,用力推开贾謐的手。

贾謐冷笑一声,不但不退,反而迎上前去:“殿下这是要仗著身份,恃强凌弱么?”

两人爭执不下,棋子在棋盘上滑动,发出摩擦声。

司马颖看著爭执的两人。

只见司马遹脸色发红,既是恼怒,也是羞窘。

而贾謐则毫无退让之意,反而还把手按在太子的手背上,这个动作已属大不敬。

司马颖见状,霍然起身,身上锦袍隨风而动,威仪十足。

他怒声喝道:“贾謐!放开你的手!”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厉喝,把亭內眾人都嚇了一跳,贾謐也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不过,贾謐立刻就镇定了下来,转而看向司马颖一眼,毫不在意道:

“怎么?成都王也精於棋道?倒是稀奇。”

“但这是臣与太子之间的事,就不劳成都王费心了。”

一时间,亭中气氛更加紧张,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而见贾謐如此囂张,几位陪同的宗室子弟,不禁神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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