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八年(公元298年),秋九月,昼晦如夜,大雨连旬。

荆、豫、扬、徐、冀等五州大水,江河溃堤。

其间,良田尽没,屋舍漂没,饿殍遍地。

灾民扶老携幼,饥寒交迫,一路向北,如螻蚁般挣扎求生。

鄴城西,曹过立於新筑的土台上,远望如潮水般涌来的流民。

张宾一袭青衫,静立其侧,目光亦是望向远处。

在两人的身后是连绵的粥棚,以及许多临时搭就的草庐。

秋风捲起热气,粟米香飘,无数双凹陷的眼睛,正迫切地望著,若非有王府侍卫看守,他们定会一拥而上,將粥棚席捲一空。

曹过穿越前,国家黎庶安康,如今见到这般触目惊心的场景,实难无动於衷。

去岁,氐羌叛乱,又逢七月大旱,雍梁二州赤地千里,瘟疫横行,霜杀秋稼,米斛万钱,六郡万家百姓流亡,病殍塞道,朝廷不能振,詔骨肉相卖者不禁。

虽然曹过去平叛时,情况已有所好转,但听闻此事,一时也是难以想像,今日得见,方才知晓,何为人间地狱。

曹过嘴角泛苦,道:“去年流民尚能卖儿鬻女,今岁连人市都无处可寻了。”

他指向远处一个老妇,正將一小点粟饼餵进孙儿嘴里,而自己的嘴唇,却已裂出血痕。

张宾望去,愤慨不已,道:“朝廷賑济文书走得比流民的腿还慢,沿途郡县紧闭城门,如防豺狼。”

曹过点头,道:“先生所见,便是如今最大的危局,府库空虚或是天灾,但人心腐朽远甚天灾。”

稍远处,鄴县令卢志眼神悲凉,袖中滑出一卷文书,尚书台三日前抵鄴的公文,仍说荆豫灾情已遣使巡视。

他心里当然知道,朝廷不是不能振,而是不愿振。

想到这里,他紧紧拽著手心:“巡视?他们要看什么?看饿殍千里?看易子相食?看豪户陈粟餵马?看米斛万钱仍不放粮?”

曹过两人並未注意到独身前来的卢志。

张宾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世子可知为何流民皆向北来?”

不等曹过回答,他便接著道:“因为南边诸郡已闭城,且有更甚者,纵箭射杀灾民。”

曹过喉结滚动,忿然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张宾深以为然,想了想,出言提醒道:

“世子仁心,舍財賑济,活民无数,此乃大善。”

“但流民如野火,聚之则可为薪,散之则成燎原之灾,非是我等能处置。”

曹过转头看向张宾,也明白他的意思,於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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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所言甚是,而我能做的,无非施粥救济,流民处置一事,纵是有心,也无力为之。”

“那是鄴县令卢志和河间王司马顒(yong)的事情,我若是擅自处置,越俎代庖,届时非但无功,反惹祸端。”

不过,曹过却是另有想法,他顿了顿,道:“齐万年之乱后,陈留卫减员甚多,正需补充,我欲在流民之中,寻些无家室的青壮,补入陈留卫。”

张宾眼中露出讚许之色:“世子此策甚妙,但须谨防奸细混杂,或有人藉此煽动是非。”

曹过点了点头,转而正色道:“此事便劳烦先生再谋划一番。”

张宾拱手领命。

粥棚每日升起炊烟,虽只是稀粥,却足以活命。

无数流民感激涕零,数日下来,竟不再骚乱,而是自发组织起来,井然有序。

其中不少精壮男子,闻听可入王府成为侍卫,纷纷踊跃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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