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过闻言,心中微动,面色却不露分毫,依言步入院中。
院內陈设简单,却极为乾净,石桌上除了书卷,还有清茶一盏,香气裊裊。
曹过落座,方才问道:“先生怎知我的身份?”
他自认此行颇为低调,衣著亦从简,並未显露王府印记。
张宾执壶为他斟茶,动作从容,同时嘴角含著笑意道:“世子过谦了,鄴城佳酿,如今名动冀州,鄴酒之烈,绿蚁之劲,红泥之醇,世人皆知出自陈留王世子之手。”
他停下手上动作,看向曹过,再道:“我虽僻处中丘,亦非不问世事,岂能不知?”
曹过正要开口,却听张宾淡然一笑,继而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原来如此。
曹过恍然,没想到自己当日借用的诗句,竟与鄴酒一同传扬开来了。
他不由笑道:“让先生见笑了。”
张宾跟著道:“酒是好酒,句是佳句,我亦听闻,世子於洛阳时,便有不凡之举,如今观之,確是真性情。”
秋风穿过庭院,拂动树叶,发出沙沙声。
石桌上,茶烟缓缓升腾。
曹过不再纠结於身份之事,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先生谬讚了,些许经商牟利之举,且在洛阳那些文士眼中,我操之贱业,已是沉溺铜臭,有辱斯文了。”
张宾闻言,神色不变,沉吟片刻,道:“昔日陶朱公三致千金,散而復聚,扶危济困,助勾践成霸业,谁人敢以其业为贱?”
“我倒以为,相较於那些只知空谈玄理,竞逐虚名之辈,世子所为,乃务实之举,何贱之有?”
曹过眼前一亮,心中更是感慨,张宾居然对商业有如此超前的认识。
他不由嘆道:“先生之言,见解高远。”
隨即又起身,向张宾施礼,道:“先生大才,隱於此地,实在令人惋惜。”
张宾起身还礼,神色平静,道:“世子过誉。”
两人就这般,在秋阳之下,从典籍文章谈到地方风俗,从歷史得失论及当下政务。
一番言谈下来,曹过发现张宾不仅学识渊博,更能引经据典,分析透彻,不仅务实,且富有远见。
日影渐斜,曹过见气氛融洽,知是火候已到,便诚恳道:“先生之才学见识,如明珠在匣,实不该久掩於此地,如今鄴城诸事草创,正值用人之际,恳请先生出山相助。”
言罢,曹过望向张宾,目光灼灼。
张宾却並未立刻回应,待抬手为曹过续上半盏清茶后,方才道:“承蒙世子厚爱,但我閒散已久,疏懒成性,恐难当重任。”
曹过早有应对,接口便道:“先生之学,贵在致用,若闭门独善,岂非辜负了一身才学?”
秋风再起,卷过几片落叶。
张宾的目光隨之而动,静默片刻,方才缓缓道:“世子之言,句句恳切,且容我细思数日,再给世子一个答覆如何?”
他话音未落,落叶已不偏不倚落入茶盏之中。
张宾见此,不由自语道:“看来这秋风,都在催我早作决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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