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数句,酒过一巡。

曹过知阮修性情,不喜过多绕弯,便斟酌著开口:“不瞒阮君,今日来见,实有一事想请教。”

阮修闻言,放下酒杯,颇有兴趣道:“哦?但说无妨。”

“我欲寻访一位贤才,此人姓郗名鉴,字道徽,乃高平金乡人士。”

“听闻其早年清节自守,不应州郡之命,学识渊博,素有雅望。”

“不知阮君可曾听闻此人?可知其如今身在何处?”

曹过语气诚恳道。

“郗道徽?”

阮修略一沉吟,眼中闪过一丝瞭然,他看了看曹过,忽而笑道:“郗鉴此人,我確知其名,乃我兗州不可多得的才俊之士,其人与我几位从弟亦有往来。”

“据我所知,他此前確不应辟举,似乎仍在乡中读书研艺,清贫自守。”

他顿了顿,继续道:“赵王曾遣使徵辟,却不知结果如何,你此时若寻他,可去赵王府邸询问一番,但孙秀……”

华林园上巳宴时,阮修就在曹过身旁,提及孙秀,他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曹过点了点头,道:“无妨,梁王近日许我举荐贤才,我听闻郗先生声名素著,如此贤才,若埋没乡野,岂不可惜?若其已应赵王之辟,倒是不便打扰了。”

曹过嘴上虽然说著不便打扰,但心里却不这么想。

毕竟,他也没法跟阮修明说,我看过《晋书》,知道司马伦想篡位,也知道郗鉴因为这个事,到时候会提前溜之大吉。

不过,曹过也知道,若郗鉴果真先一步被赵王笼络,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自己再想招揽,除了等之外,那就得大费周章了,而且指不定秀儿还会捣蛋,再直接触怒司马伦,那风险就更大了。

阮修闻言,点了点头,隨即又爽快道:“赵王徵辟之事,未必成真,我有一位从弟,与郗鉴有旧,或知其近况,你若寻他,我可以回去问问看。”

曹过心中一喜,举杯敬道:“如此,便有劳阮君了,此情定铭记於心。”

“举手之劳,何足置(掛)齿。”阮修举杯相迎,一饮而尽。

隨后,两人便閒谈起来,多是探討老易和庄子,偶尔也品评诗赋,一时相谈甚欢。

直至日落西山,两人方才尽兴而別。

离开忘忧居,坐回马车,曹过心中稍定,有了阮修的帮助,寻找郗鉴之事便有了七八分把握。

同时,他也要考虑其他的人才,以备不时之需。

阮修提及赵王司马伦也曾徵辟郗鉴,这让他心中有了紧迫感。

並且,梁王那边的承诺得儘早用,方能將机会转化为自己以后的助力。

曹过回到陈留王国邸时,暮色已深沉。

邸內灯火初上,映照著庭院。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径直回到了书房,案上那堆名刺依旧堆放著。

曹过重新坐於案前,筛选出几张可能有用的名刺,单独放在一边,准备明日再让韩光派人去探听一下这些人的虚实。

做完这些,曹过並未就寢,而是再次拿起那捲《庄子》,翻至《养生主》篇。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字句翩然,片刻便拂去曹过心头的些许焦躁,让心绪得以重新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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