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七年(297),季秋。
陈留国都,小黄县馆驛的庭院內,秋阳疏淡,落叶铺金。
数日前,曹过送走了那位特立独行的名士阮修,对方来时一脸疏离,去时虽依旧清冷,但眼中却多了几分认可。
“心远尘囂,神游方外…此等人物,倒也是奇人一位。”曹过自语,想起那日玄谈,也甚觉有趣。
正思忖间,一阵急促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打破了驛馆庭院的寧静。
一名驛卒快步趋入庭中稟报,道:“世子,新任陈留国內史王赞,王內史,已至驛门外。”
“终於是来了。”曹过眸光一凝。
他整了整衣容,步至正厅,端坐主位,待王赞前来。
少顷,驛门洞开,数名风尘僕僕的隨从簇拥下,一人当先步入。
来人步履沉稳,举止间自有一股端凝之气。
他面容清癯,下頜蓄著短须,双目炯炯有神。
王赞身著公服,虽因长途跋涉略显褶皱,但却乾净挺括。
曹过早前已接到消息,这位新任陈留內史,曾任太子舍人。
可见这位王正长,乃东宫近臣,太子心腹。
不过,王赞如今外放陈留国內史,看似一方大员,但时机却很微妙。
曹过心中猜测,洛阳那边,后党与太子党之爭,或许已渐渐进入白热化。
贾南风视太子司马遹(yu)为眼中钉,肉中刺,而废立之谋,已在她心中酝酿多时了,一旦有机会,必欲除之而后快。
如今外放太子近臣,正是后党剪除羽翼,孤立储君的先兆。
所以不难猜到,王赞此时离京赴任陈留,实乃后党挤压东宫势力之举。
且陈留毗邻京畿,位置敏感,將他放在此地,是明升暗贬,也是一种监视。
曹过心中已然明悟,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在看向王赞时,眼神更深邃了几分。
王赞行至厅中,依臣子謁见藩王世子之礼,声音清朗而恭敬:“陈留內史王赞,参见世子殿下。”
王赞的姿態无可挑剔,恪守了对封国世子该有的礼敬。
曹过从容起身,虚扶一下,温言道:“王內史不必多礼,一路辛苦,请坐。”
接著,曹过示意侍者看座,態度温和而不失威仪。
王赞拜谢后,方於客位落座,主动道:“张伟一案,殿下明察秋毫,拨乱反正,更令朝野称快,赞奉命继任,必当恪尽职守,以安黎庶。”
他此番话语,表明了自己知晓张伟案,並且认同曹过的做法,更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可谓滴水不漏。
曹过微微一笑:“內史过誉了,张伟咎由自取,乃国法昭彰。”
“而陈留之地还需仰赖朝廷德泽,以及內史这般干才施政。”
“內史学养深厚,久在枢要,此番坐镇陈留,必能大展经纶。”
他的回应同样得体,轻描淡写带过张伟案,点明藩国与朝廷的关係,並且在称讚这位新任內史博学多才外,还表明自己已知晓他的背景及当下处境。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轻轻拨动。
初次见面,客套之中,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试探。
但简短的客套后,两人似乎便没了话题,连正厅內的气氛都略显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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