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
一个身影风尘僕僕地出现在了馆驛之外。
他身上是葛布深衣,其中深色被洗褪了多次,早已不復鲜亮。
宽大的衣袖和下摆边缘,能看见几处不甚明显的磨损,针脚也略显粗疏,显然是经年累月反覆穿用,且主人毫不在意其形貌的结果。
他腰间束著一条同样不起眼的麻质布带,代替了寻常士人讲究的绅带或玉带鉤,身上更无玉佩之类的佩饰,空空荡荡,显得极为隨意。
脚下踩著一双破旧的麻履,鞋底边缘沾著未乾的泥点,显是长途跋涉而来。
他的裤脚隨意地褰(qiān)起(撩起),露出了半截小腿和一截同样沾著泥点的素色布袜,而另一边的裤脚虽未捲起,却也显得有些松垮拖拉。
髮髻隨意挽起,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几缕散发不羈地垂在额前颈侧,他也无意去拢。
他面上带著长途奔波的僕僕风尘,而眼神却清亮深邃,並且还透著一种超脱於外物的疏离感。
来人正是阮修。
不过,他並非为张伟寻仇而来。
他此行,纯粹是为了看看那位能够扳倒他眼中“才美”的人。
馆驛中人很快通传。
曹过正在馆驛院中练习剑法。
落叶萧萧,在他身周飘落,剑光偶尔划过,带起细微的风声。
阮修被引至庭前,恰好看见这一幕。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扳倒张伟的,就是此等人物?
舞刀弄剑,一身尘世俗气!
他最厌烦俗人俗事,尤其不耐见那些沉溺於武技,有辱风雅的浊流。
阮修心中那点探究的兴致,瞬间消散了大半。
再看这位世子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剑法中。
简直是俗不可耐!
阮修袖袍微拂,转身便欲离去,脚步没有丝毫犹豫。
“阮君留步。”
曹过清朗的声音响起。
他已收剑而立,目光投向阮修。
这还是曹过第一次见阮修,但心下也不由得感慨,从他的衣著打扮和处事的態度来看,果然是一位居贫而安之,且不喜见俗人,遇便捨去的奇人。
阮修脚步一顿,並未回头,只淡淡道:“无趣。”
曹过微微一笑,將长剑归入鞘中,隨意置於一旁的石几上。
他缓步走近,姿態从容:“强身健体,聊以自遣罢了。”
“倒是阮君,远道而来,莫非只为看一眼这满庭落叶,便匆匆归去?岂不可惜了这秋深好景?”
阮修转过身,毫不客气,且直言不讳道:“景俗,人也俗,俗不可耐。”
曹过闻言,也不生气,反倒觉得有趣,於是反问道:“阮君以为,何谓不俗?”
阮修眉峰微动,语带玄机:“不俗者,心远尘囂,神游方外。”
曹过抚掌一笑,道:“好一个心远尘囂,神游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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