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征
七月,埃律西亚港。
盛夏的烈日將码头上的每一块石板都烤得滚烫,空气中瀰漫著焦灼的尘土和咸湿的海风。
一队队士兵的脚步声沉重而整齐,从兵营一路开赴码头,金属甲片在阳光下晃动著,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军官的吼声和码头工头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伴隨著滑轮刺耳的吱嘎声和沉重货箱落地的闷响。
在码头最深处,一处被双层卫兵封锁的区域,气氛压抑。
一队最精锐的近卫军士兵,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將任何试图靠近的人推开。
在他们围成的圈內,几个经验最老道的工匠,额头上全是汗珠,正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姿態,將一个个用蜡和焦油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陶罐,轻柔地放进铺满了细沙的板条箱里。
那里面,是帝国的怒火,是拜占庭千年不熄的梦魘——希腊火。
这东西,只要一罐在船舱里出了问题,就能让一整艘战舰变成浮在海上的巨大火炬。
整个帝国此刻正为了同一个目標而忙碌——出征!
这是回归旧大陆的第一步。
一个多月来,巴西尔亲自检查了每一批装船的物资。
他的存在,让每一个环节的负责人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
现在,一切就绪。
在踏上征途的前一天,巴西尔穿上代表皇室身份的紫色长袍,最后一次走进了皇宫。
皇宫的书房內,空气凝重。
他的祖父,皇帝君士坦丁十二世,静静地坐在那张皇座上。
那张椅子,象徵著帝国在新大陆的最高权力。
“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君士坦丁十二世的声音透著一股老人的疲惫。
“是的,祖父。明日拂晓,舰队准时启航。”
巴西尔躬身回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稳。
君士坦丁十二世点了点头,他的眼睛投向墙上那副已知的世界地图。
他的视线在埃律西昂大陆和遥远的欧罗巴之间,缓慢地来回移动,像是在丈量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爱尔兰……一个边缘的小岛。”
君士坦丁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罗马,终究要从世界的边缘,重新回到舞台的中央。”
他抬起手,那只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朝著巴西尔招了招。
巴西尔走上前去。
“你说,有了爱尔兰这个跳板,我们就能更好地介入欧罗巴的纷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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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的语气很平淡,却让巴西尔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甚至说,我们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对欧罗巴的事务只进行『有限干涉』。”
“是的,祖父。”
巴西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孤立,只会让我们与旧大陆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群说著希腊语的异乡人。我们必须把手伸过去,让双头鹰的旗帜重新出现在欧洲!这是我们反攻君士坦丁堡,必须走的一步。”
“说得好。”
君士坦丁十二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但那笑意很快就消散了,变成一种复杂的感慨。
“你知道吗,巴西尔,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巴西尔一怔。
“我这一生,都在这片埃律西昂大陆上。”
老皇帝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
“我们在这里扎根,繁衍,击败那些不听话的土著,和北边的文兰盟友討价还价,提防南边那些自称斯巴达后裔的疯子……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熟悉到……枯燥。”
他嘆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我做梦都想回到欧罗巴。可当我终於把罗马在新大陆的基业稳固下来,准备回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老到连骑马都觉得吃力。”
他看著巴西尔,那张年轻、充满活力的脸。
“而你,你將替我们这一代人,去那片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闯荡,去完成我们未竟的事业。”
“祖父,您和歷代先帝已经为罗马做得足够多了。”
巴西尔上前一步,握住祖父那只手。
“没有你们在埃律西昂打下的坚实基业,罗马根本没有实力重返欧洲。我只不过是站在你们的肩膀上,去摘取那颗最高的果实罢了。”
君士坦丁十二世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黄金和珠宝装饰的东正教十字架,正中雕刻著巴列奥略王朝的双头鹰徽记。
十字架的表面被摩挲得十分光滑,边角的纹路都已模糊,显然歷经了漫长的岁月和无数双手的抚摸。
“这是君士坦丁十一世陛下当年远航时,从巴尔干的残存领土上带出来的。他横渡大洋,身边就只有这个十字架陪伴。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老人亲手將冰冷的链子掛在巴西尔的脖子上,十字架垂在胸口,沉甸甸的。
“戴著它,去爱尔兰。让欧罗巴人看看,巴列奥略的鹰,回来了。”
告別了祖父,巴西尔来到了父亲,共治皇帝阿莱克修斯的书房。
与君士坦丁十二世那间充满歷史尘埃的房间不同,阿莱克修斯的书房更加明亮、整洁,充满了现实的秩序感。
他身上没有那种沉重的歷史感,他更像一个沉稳的国君,一个父亲。
他没有谈论什么宏大的战略,也没有提及帝国的未来。
他只是走到巴西尔面前,默默地帮他整理著那件紫色长袍上的一丝褶皱。
“到了那边,不要逞能。”
阿莱克修斯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是统帅,你的命比任何一个士兵都金贵。你的头脑,才是帝国最锋利的武器。”
“我明白,父亲。”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要冒进。”
阿莱克修斯整理衣领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直视著儿子的脸。
“一定要活著回来。”
巴西尔看著父亲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那里没有皇帝的威严,只有父亲的担忧。
他心中一暖。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他郑重地承诺,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保证。
最后,他找到了帝国大將军安德罗尼卡。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將没有在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官邸里,那间专门用来推演战局的沙盘室。
巨大的爱尔兰地形沙盘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上面插满了代表不同兵种的小旗。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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