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尔在自己的书房內,阳光穿透高窗,在铺满文件的巨大书桌上投下一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中飞舞。他没有看窗外的景色,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眼前的帝国军事档案中。要领兵攻占爱尔兰,对帝国目前的军队了解必不可少。

羊皮纸捲轴在桌面上缓缓展开,上面用工整的希腊文,一笔一划地记录著这个新罗马帝国在新大陆的立身之本,是几代人血与火的结晶。

两支常备军团,巴西琉斯的近卫军团与归化民军团,共计四万人。

这个数字在他脑中盘旋。四万,听上去不少,足以在新大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建立秩序,震慑那些尚未开化的土著部落。但巴西尔的眼光早已越过大洋,投向了风云变幻的旧大陆。在那里,奥斯曼的军队如乌云般笼罩著巴尔干。相比之下,四万人的常备军队,也比不过如今势头正盛的奥斯曼的常备军。

他的手指顺著编制表缓缓划过。

每个军团两万人,下辖二十个千人团队。

十个步兵团,是正面战场的绝对力量。

四个骑兵团,是侧翼的重要支柱。

六个炮兵团,是敲开坚城的大锤,或是在后排提供火力的重要支点。

进攻爱尔兰,一个两万人的军团已经足够。跨越大洋的补给线,不可能派太多的部队。

他的指尖最终停在了一份独立的卷宗上,封皮上用烫金烙印著一个词:瓦兰吉。

他打开卷宗,里面记录著一支特殊的力量。

六千名来自北方文兰的诺斯后裔。这些维京人的子孙,在埃律西昂的北方建立了自己的文兰王国,百年来一直是罗马最坚实的盟友。从帝国在新大陆站稳脚跟的那一天起,这些手持巨斧的瓦兰吉人就为巴列奥略家族浴血奋战。在与土著部落的无数次衝突中,他们那令人胆寒的战吼,往往是帝国胜利的前奏。

这是一支绝对可靠的力量。

巴西尔的思绪飘远,他想起了君士坦丁堡的瓦兰吉卫队。几个世纪前,正是这样一群北方人,用他们的战斧和忠诚,捍卫著罗马皇帝的尊严。血脉会断绝,王朝会更叠,但这份跨越时空的忠诚,似乎从未改变。

他合上卷宗,猛地站起身。

他走出宫廷,早已等候在外的安德罗尼卡將军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们去近卫军团的驻地看看。”巴西尔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埃律西亚城內的近卫军驻地,是一座壁垒分明的城中的营地。高大的围墙將营区与城市的喧囂彻底隔绝,只留下肃杀与纪律,这支军队守卫著埃律西亚以及周边的安全。

两人刚一踏入营门,一声尖锐到刺耳的哨声便划破了营区上空的寧静。

“嗶——!”

训练场上,原本鼎沸的训练声戛然而止。正在进行训练的士兵停下了动作。

“集合!”

“快!列队!”

长官们的喝令声此起彼伏。士兵们动作迅捷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抓起武器,奔向自己的位置。甲叶碰撞,战靴踏地,无数细小的声音匯成一股钢铁的洪流,在极短的时间內,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便在训练场上成型。

“恭迎皇子殿下!”

巴西尔抬手,轻轻虚按了一下,说道:“解散吧,我看到你们们的整齐队列这很好,我也没有什么事,还是恢復正常的训练。”

队列前的军官们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喝令:“各部解散,继续操练!”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对前来迎接的军官说道:“我就是隨便看看,不用搞这些虚礼。安德罗尼卡將军,带我去武备库。”

“是,殿下。”

士兵们闻令而动,整齐的队列迅速散开,营区內又恢復了训练的喧囂。只是这一次,所有人的动作都比刚才更加卖力,吼声也更加响亮。

武备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著硝石、石脑油和金属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一排排高大的木架將巨大的仓库分隔成无数条狭长的通道。左手边,是如林般耸立的长矛,擦得鋥亮的矛尖在从高窗透进的阳光下闪烁著森然的寒光。右手边,则是一支支擦拭得发亮的火绳枪,整齐地卡在枪架上,黑洞洞的枪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凶兽之口。

一切都井然有序,透露出一种冰冷而致命的金属美感。

巴西尔的脚步在一处独立的架子前停了下来。

那上面摆放的东西,让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衝击。

一个个方方正正的铜罐子,罐子的一侧伸出一根粗大的铜管,管口呈喇叭状。整体造型显得有些笨拙,甚至可以说丑陋,却又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狰狞。

“这是……”

“陆战用希腊火喷射器,殿下。”安德罗尼卡的声音里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自豪。

“这是帝国的工匠们,根据我们从君士坦丁堡带来的古老船用装置改进而来的。在与那些悍不畏死的土著部落作战时,这东西……效果出奇的好。”

老將军走上前,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冰冷的铜罐,发出一声闷响。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语气也变得低沉:“我记得有一次,在西边的大平原上,数千名土著军队排山倒海般冲向我们的方阵。他们的吼声震天动地。就在那时,我们推出了这东西。”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天的场景。

“命令一下,喷射手们只是拧开阀门,然后点上火。一道橘红色的火墙,就在阵前出现。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火焰燃烧的『呼呼』声,和……人的惨叫声。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土著,瞬间就被点燃。他们疯狂地嘶吼,打滚,却怎么也扑不灭那粘稠的火焰。后面的土著被嚇傻了,整个衝锋阵型瞬间崩溃。”

安德罗尼卡转过头,看著巴西尔:“在方阵前方,用这东西喷出一道火墙,任何血肉之躯都无法穿越。它能最有效地阻止敌人的衝锋,保护我们后排的火绳枪手免受近战兵器的威胁。”

他指了指不远处那一排排的火绳枪。

“正因为有了它,我们的步兵方阵才能大胆地减少长矛手的配比,让更多的士兵装备火绳枪。论我们罗马军团的火绳枪火力,我相信,埃律西昂的军团,不逊色於欧洲任何一支军队,甚至超过他们!”

安德罗尼卡又补充了一句:“当然,火药和希腊火不能放得太近,这是血的教训。所以在战阵布置时,火枪手和希腊火喷射手之间,会用一层最精锐的长矛手隔开,以防万一。”

巴西尔伸手,指尖触摸著那冰冷的铜管。

罗马人……哪怕被赶到了世界的天涯海角,也依旧没有丟掉他们骨子里那份深入骨髓的创造力与狠劲。將本用於海战的毁灭之火,搬到了陆地上,用来焚烧活生生的敌人。

这简直是天才般的、魔鬼般的构想。

他已经能想像到,在爱尔兰那片绿色的丘陵上,当罗马的军团喷出这来自地狱的烈焰时,那些挥舞著长剑和斧头的凯尔特人,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隨后,他又依次查看了骑兵的装备。胸前和背后的板甲被打磨得光可鑑人,既能提供足够的防护,又不至於过分笨重。锋利而轻便的骑枪適合高速衝击,而掛在马鞍一侧的皮套里,则插著一把做工精良的簧轮短銃。这让帝国的骑兵在衝锋之前,依然具备致命的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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