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查理九世的加冕礼
他顿了一下,举起酒杯。
“……为了法兰西与罗马之间,同样伟大的友谊,请允许我敬您一杯。”
他巧妙地將话题从评价典礼,转移到了两国关係上。
凯萨琳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这个孩子,比她想像的更有趣。
她举起酒杯,与巴西尔的杯子轻轻一碰。
“为了友谊。”
清脆的碰杯声后,巴西尔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动作优雅,却又透著一股军人般的乾脆。
喝完酒,他的余光注意到,在凯瑟森的身旁,站著一个穿著华丽天鹅绒裙子的小女孩。
她大概只有八九岁,有著一头漂亮的金髮和一双蓝色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凯萨琳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女儿,玛格丽特。”
巴西尔看向那个女孩,歷史的洪流瞬间在他脑海中奔腾而过。
玛格丽特·德·瓦卢瓦。
未来的纳瓦拉王后,亨利四世的妻子。
那个在自己的新婚之夜,目睹了圣巴托勒繆日大屠杀的女人。
她的一生,都將被捲入这场即將到来的宗教战爭,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在血与火中挣扎。
眼前的她,还只是一个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朵尚未经歷风雨的娇嫩朵。
他心底最深处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这个名字不再是史书上冰冷的铅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对未来一无所知的小女孩。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种置身事外的、观看歷史戏剧的心態,有些可笑。
“一位真正的公主。”
巴西尔的声音不由得柔和了几分,他弯下腰,让自己能平视这个孩子。
“愿主保佑您,公主殿下,愿您的未来远离哀愁与苦难,永远被喜乐环绕。”
这句祝福,发自真心。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偽的奉承,只是一个穿越者,对一个歷史悲剧人物最朴素的怜悯。
宴会厅里嘈杂的音乐和交谈声,在这一刻似乎都褪去了。
凯萨琳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她审视著巴西尔,似乎想从这个少年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句祝福太不寻常了。
它不像一个使节对公主的祝词,更像一个兄长对妹妹的期盼。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为何会对她八岁的女儿,说出“远离哀愁与苦难”这样沉重的话?
他知道了什么?还是说,这只是某种新大陆独特的礼节?
但巴西尔的表情真诚而坦然,没有任何破绽。
玛格丽特显然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被眼前这个黑髮少年温柔的语气和真诚的態度所吸引。
她的小脸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地躲到了母亲的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偷偷看他。
凯萨琳拉过女儿的手,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玛格丽特,叫巴西尔哥哥。”
“巴西尔……哥哥。”
小公主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
巴西尔对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面对欧洲群狼时的算计和戒备,纯粹而温和。
他再次向凯萨琳行了一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坐下来,宴会厅的喧囂似乎都离他远去。
他看著不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她的命运,知道她將要经歷的一切。
他甚至知道,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为了法兰西的和平,她会被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亲手推入政治婚姻的深渊,嫁给那个她並不爱的纳瓦拉的亨利。
而他,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又能做什么?改变歷史?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掐灭了。
他有自己的使命,復兴罗马才是他此生的唯一目標。
个人的情感,如果有恰当的时机自然最好,没有也罢,也许可以尝试在空閒时间给这位公主写写信,创造机会?
他端起酒杯,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著喉咙滑下,让他纷乱的思绪重新变得冷静。
宴会结束后,使节们在兰斯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大家都准备启程返回巴黎。
就在巴西尔的马车也准备出发之时,一名王宫侍从匆匆赶来。
“巴列奥略殿下,太后陛下有请。”
巴西尔心中一动,跟著侍从来到了一间僻静的会客厅。
凯萨琳·德·美第奇已经等在那里,房间里没有別人,只有她和小公主玛格丽特。
“殿下,请坐。”凯萨琳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巴西尔坐下,安德罗尼卡將军则像一尊铁塔,站在他的身后。
“太后陛下,不知有何吩咐?”
“只是想和殿下隨便聊聊。”凯萨琳的语气很隨意,她端起一杯热饮,“我对你们的埃律西昂,很感兴趣。”
“我的荣幸。”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凯萨琳问了许多关於新大陆的问题,从风土人情到物產资源,甚至包括埃律西昂教会的教义。
巴西尔对答如流,將帝国的强大与富庶,不著痕跡地展现在这位法兰西太后的面前。
而玛格丽特就坐在母亲身边,安安静静地听著,她的大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巴西尔。
她对那些遥远大陆的奇闻异事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当巴西尔讲到那些新大陆独有的、五彩斑斕的巨鸟时,她的眼睛里闪烁著嚮往的光。
谈话的最后,凯萨琳话锋一转。
“殿下昨天对我女儿的祝福,很特別。”
巴西尔心头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纯真可爱,有感而发。”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凯萨琳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返回巴黎的路上,就请殿下的使团跟在王室的队伍后面吧。”
她站起身,结束了这次会面。
“到了巴黎,我们还有要事要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