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包下了整整两节软座车厢,大部分演员和主要工作人员都集中在前一节。宋飞跟著刘佩琦,也在这节车厢落了座。
这个年头,京沪高铁还是个遥远的蓝图。从bj到无锡,这趟火车得吭哧吭哧地跑上十二三个小时。剧组经费有限,郭导带头不坐臥铺,其他人自然更没有二话。对於常年在外奔波拍戏的演员们来说,这点旅途劳顿早已是家常便饭。
火车刚启动不久,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逐渐规律起来,车厢里就自发形成了几个小团体。有人拿出象棋,在狭窄的小桌板上楚河汉界地廝杀起来;有人则吆五喝六地甩起了扑克牌,甩牌的声音清脆响亮。
宋飞对这些消遣没什么兴趣。他靠窗坐著,从那个巨大的、军绿色的帆布背包里掏出一个硕大的保温水壶,壶盖拧开,一股清幽的茶香立刻瀰漫开。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陈报国和赵奎娥夫妇。刘佩琦则坐在宋飞旁边的座位上。宋飞朝对面和旁边示意了一下,笑容真诚:“陈老师,赵老师,刘老师,喝点茶吗?”
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刘佩琦离得近,看得真切:“宋飞,你这壶里泡茶了?”
宋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故意瞥了刘佩琦一眼:“瞧瞧,还咱白三爷呢,这点讲究都不懂?”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从背包里又掏出四个小巧玲瓏的白瓷茶杯,杯壁很薄,釉色温润,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这里头要是泡著茶叶一路顛簸到现在,那还能叫茶吗?那不成汤了?”
“嘿!”刘佩琦被他这揶揄弄得有点掛不住脸,佯怒道,“打从上车前你小子就瞧不上咱京城人,现在又拐著弯儿说我不讲究?那你给咱说说,怎么个讲究法儿?”
宋飞也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动作从容地拧开那个硕大的搪瓷水壶盖。顿时,一股更加馥郁、层次分明、带著云雾气息的茶香猛地涌出。他稳稳地提起水壶,清澈透亮的金黄色茶汤带著热气,精准地注入四个小瓷杯中,不多不少,刚好七分满。茶汤在杯中微微荡漾,色泽诱人。
“三位老师,您尝尝。”宋飞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平静。
陈报国一直饶有兴致地看著宋飞这一系列动作,此刻眼中闪过一丝讚许。他端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杯,先没喝,凑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然后才浅浅啜了一小口,让茶汤在舌尖停留片刻,缓缓咽下。片刻后,他眼睛一亮,点点头:“嗯,不错!香气浓郁高锐,入口微苦,但回甘极快,唇齿间留香持久。好茶!”
宋飞脸上露出点小得意,衝著旁边的刘佩琦眨了眨眼,那意思不言而喻:瞧见没?
刘佩琦和赵奎娥也端起杯子各自尝了一口。赵奎娥细细品味著,也点头称讚:“確实好喝,这茶香真舒服,一点都不涩。”
刘佩琦咂咂嘴,虽然也觉得好喝,但嘴上却不肯轻易认输,梗著脖子道:“这不还是我说的嘛,里面泡的茶!讲究在哪儿了?”
宋飞也不恼,耐心解释道:“这茶啊,最忌久泡。有些茶需要即冲即饮,泡的久了,好的滋味儿没了,剩下的就只有苦涩。那泡久了的不能叫茶,那叫汤,解渴行,品滋味儿就差远了。”他晃了晃自己的大水壶,“我今儿一早,天没亮就爬起来,专门烧水,用盖碗一泡一泡精心冲泡出来的。这壶里装的是滤掉了茶叶的纯茶汤,保温效果不错,这会儿喝,就跟刚出汤三、四泡的感觉差不多。这才是品茶。”他顿了顿,看向刘佩琦,带著点戏謔,“像您说的,抓把茶叶往大茶缸子里一扔,泡一天?那只能叫喝汤。”
陈报国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指著刘佩琦:“怎么样,老刘?服气了没?这就叫讲究,讲究的就是这点功夫和心思!你那是牛嚼牡丹!”
刘佩琦被两人挤兑得有点悻悻然,看著宋飞年轻的脸庞,还是有点不解:“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倒对这些老派的东西这么讲究?这喝茶的门道,比我这老梆子还清楚?”
宋飞给自己也续了杯茶,慢悠悠地品著,闻言笑道:“年轻怎么了?年轻人牙齿健康,味蕾丰富敏锐,正是能细细品尝分辨世间百般滋味的好时候。”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刘佩琦脸上转了一圈,“倒是您这个岁数啊,这味蕾怕是早被菸酒、被岁月给磨蚀得不那么灵光嘍,喝点浓汤重味的,才觉得过癮,是不是?”
陈报国和赵奎娥看著刘佩琦被宋飞这“小坏蛋”挤兑得一时语塞、哭笑不得的样子,都觉得十分有趣,夫妻俩相视而笑。
刘佩琦被气乐了,指著宋飞笑骂:“行!你这小坏蛋嘴是真损!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壶茶就不是白喝的!”
宋飞哈哈一笑,赶紧拿起水壶给三人的杯子续上茶水:“您几位知足吧。我这可是私藏的好东西,轻易捨不得拿出来待客的。今儿算是便宜你们了。”
刘佩琦故意摆出一副无赖样:“哟嗬?那得嘞!今儿我非把你这一大壶都喝光不可!让你心疼!”
“儘管喝!”宋飞豪气地一挥手,“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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