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真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口中的麦粒仿佛变成了冰冷的砂砾!
他猛地抬头,望向號角传来的方向!心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细线,如同涨潮的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那黑色迅速扩大、变厚,最终化作一片无边无际、沉默而压抑的黑色怒潮!
旌旗如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西夏援军!
到了!
野利家等待的那最终绞杀的时刻!
降临了!
王硅站在箭楼上,放下瞭望筒,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下方瞬间陷入死寂的戍堡。
士兵们脸上的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王硅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那汹涌而来的黑色怒潮,声音如同炸雷般响彻整个戍堡,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决绝:
“镇戎军的儿郎们!都看到了吗?!党项崽子倾巢而出了!他们想一口吞了咱们!想把咱们的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惊恐的脸庞。
最终落在豁口尸墙后,那个跪在粮仓废墟旁、满嘴麦粒、眼神却已变得如同受伤野兽般凶狠的魏真身上。
“怕吗?”
王硅的声音陡然拔高,“老子告诉你们,老子也怕!怕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怕再也见不到涇州城的炊烟,怕听不到婆姨唤儿归的声音!怕!这他娘的不丟人!”
他猛地指向脚下,指向那被血浸透的城墙!
“可你们看看!看看这些倒下的兄弟!张老三!李铁头!还有昨天还在跟你们抢饭食的王二狗!
他们怕了吗?!他们退了吗?!他们用身子堵住豁口的时候,可曾想过退路?!”
“没有!”
士兵们的回应不再是震天的咆哮,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吼!恐惧被更深的、混合著悲愤与不甘的火焰点燃。
“好!”王硅的声音再次压低,却蕴含著更可怕的力量!
“援军?没了!退路?断了!我们脚下,就是最后一步!这一步,退无可退!”
他猛地將刀指向城外汹涌而来的黑色海洋,“他们想碾碎我们?想让我们像尘土一样消失?想用我们的血,染红他们升官的台阶?!”
“做梦!”
“镇戎军的儿郎们!我们守在这里,不是为了虚无縹緲的『胜利』!我们守在这里,是为了告诉这帮狗娘养的——”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
“想踏过这座堡子?行!拿命来填!用他们亲爹、亲儿、亲兄弟的血肉来填!
填到他们野利家的族谱上,每一页都写满我们镇戎军砍下的名字!
填到他们往后十年,听到『镇戎』二字就尿裤子!
我们要让他们记住,大宋的边军,骨头有多硬!魂,有多烈!”
王珪深深的吸了口气!
“但老子要的不是默默无闻的死!老子要的是——让他们血流成河!让他们尸积如山!让野利家的看著这小小戍堡,往后余生,夜夜噩梦!”
“死战!死战!死战!”
绝望的士兵们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刃,眼中燃烧著火焰!
他们知道,退路已绝!有死而已!
大宋的兵,从不缺乏血性!
魏真猛地將口中剩余的麦粒狠狠咽下,挣扎著站起!
锋锐长刀的刀柄处冰冷刺骨,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戍堡高处的镇戎军军旗上,一头黑色巨豹脚踏赤云,身后三束豹尾隨风呼啦啦炸响成一串裂云的咆哮!
堡外,黑色的怒潮,裹挟著毁灭的颶风,汹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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