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火车站,晨雾混杂著柴油味,发动机轰鸣,湿冷刺骨。老旧的广播里播放著《在希望的田野上》,嘈杂人声与火车嘶鸣交织。林晓东站在月台边缘,凝视那列即將启动的绿皮火车,心头沉重。这趟车,不仅载著他和二十名学生前往大瓦山,更像是一次奔赴技术无人区的远征。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个连经验丰富的工程师都感到棘手的难题。

“林教授!林教授!”李小雨拖著笨重的帆布行李箱,肩挎塞满书和绘图工具的军绿色帆布包,气喘吁吁地衝来。她身后,十几个学生大包小包紧隨,脸上因兴奋和奔跑泛著红光。他们除了行李,几乎人手一个画图筒,有人怀里还抱著厚厚的对数表和计算尺。

“你们这是把整个系资料室都搬来了?”林晓东看著他们夸张的装备,失笑摇头。

“林教授,我们把能借到的资料都带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鼻樑,认真地说,“万一现场需要验算数据呢?”

“现场需要的不是资料,是脑子,是敢想敢做的胆量。”林晓东指了指太阳穴,声音里充满力量,“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这里。”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而嘶哑的汽笛,准备启动。苏晴最后一个赶到,腋下夹著几卷沉甸甸的牛皮纸图纸,手里紧攥一份用线绳装订的厚报告。她的脸色凝重,將报告递给林晓东时,只说了四个字:“刚送到的。”

林晓东接过报告,解开线绳,快速翻阅。纸张上是手写勘探数据和鸭嘴笔精心绘製的地质剖面图,他眉宇间的褶皱越陷越深。报告里的钻孔数据,清晰勾勒出大瓦山內部触目惊心的景象:溶洞群並非孤立存在,而是庞大到超出想像,彼此蜿蜒相连,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地下水系。

“这下麻烦了。”林晓东低语,声音压抑而沉重。

“什么麻烦?”李小雨好奇地凑近。

“看这里。”林晓东在顛簸的车厢里,將一张剖面图在小桌板上展开,指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註,“这是最新的钻探记录。『3號孔,深度45米,突遇空洞,钻杆下坠8米』,『5號孔,70米处,护壁失效,出现大量涌水』。这些溶洞分布毫无规律,更要命的是,下面极可能潜藏著高压力的暗河。”

“暗河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林晓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们原计划用盾构机掘进,可一旦钻头触及高压暗河,巨量涌水会瞬间冲毁整个工作面。我们对水量和水压一无所知,这简直是在跟一座看不见的水库博弈。”

学生们被他话语中的危机感震慑,纷纷围拢过来,全神贯注地听著。车厢里其他旅客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无人敢打扰这片凝重的学术氛围。

“那……那现在怎么办?”一个学生声音发颤。

“有两个选择。”林晓东拿出铅笔,在地图上划著名,“第一,改线绕行,从山谷走。但这会增加五十公里,成本追加三千万,工期延长至少两年。”他画出一条巨大的弧线,像是无奈的嘆息。

“第二,继续原计划穿山,但必须採用一种全新的施工方法。”

“什么方法?”所有学生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盐水冻结法。”林晓东一字一句说出。

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这个词他们只在教科书的特殊工法章节里见过,从未听闻在如此复杂的地质条件下有实际应用。

“盐水冻结法?”李小雨低声重复著,“就是……用制冷机把盐水降到零下几十度,再用管道输送到地下,把土层和水都冻成冰墙?”

“没错。”林晓东点头,“在隧道开挖轮廓外,钻出一圈冻结孔,插入冻结管,然后用大型製冷站循环输送超低温盐水。把施工区域的地下水和软弱土层迅速冻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这样既能彻底阻断涌水,又能提供临时的结构支撑。”

“但是……”那个戴眼镜的男生陈浩举起了手,“要维持这么大范围的冻结,需要建一个巨大的製冷站吧?在山里,光是电力供应就是个大问题,而且这得消耗多少能源啊!”

“好问题,陈浩。”林晓东讚许地看向他,“这正是技术难点所在。传统的冻结法只適用於矿井竖井或者小范围的地基处理,而我们面前的,是长达五公里的隧道!”

火车开始吃力爬坡,窗外掠过的景色由平坦的川西坝子逐渐变成连绵起伏的丘陵。林晓东指著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看见那些山了吗?我们要征服的,就是其中最高、最险峻的那一座。”

学生们纷纷凑到窗边,目光追隨著他手指的方向。大瓦山巍峨耸立,山体在薄雾中若隱若现,散发著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仿佛要將一切靠近的生灵碾碎。

“林教授,您觉得这个方案成功的概率有多大?”李小雨的声音带著一丝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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