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发愣,那人却已经走到了跟前,歇了口气,抬手在额角抹了把汗,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乾裂的土地,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李二,忽地咧嘴一笑:
“这位居士,贫道赶路太久,喉咙冒烟了。”
他语气平和,甚至带了点隨和的调笑意味。
“討口水喝罢。”
李二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是望著他肩上那两把剑,还有那一身不像正经、却又说不清是哪路山门的破袍子,一时嘴巴张了又合。
他“哦”了一声,慌慌站起身,一边往屋里喊:“孩他娘,快把水拿出来,有贵人来了!”
那蝉还在树上叫,声声越急,也没人去捉他了。
可这回,李二听著却没了心烦气躁的感觉。
他只是望著那个年轻道士的背影,忽然觉得,像是盼了很久的雨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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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是李二家里最乾净的一瓢,用一个老陶罐装著,从村后唯一没干涸的小沟渠挑回来的。
黎言清仰头灌了两口,咽下后觉得喉咙里的火才稍稍压住。他擦了擦嘴角,把陶罐还给李二,顺手从內襟里摸出几块碎银子来。
“接了水,总不能白喝。”
银子放在桌上,哐当一声。李二原想推辞,可一眼看清那分量,心头一震,这些银子,够一家人去镇上换些食物了。
“谢恩……谢道长……”李二有些结巴地作揖。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几个村里有头脸的老人,还有村长,一齐气喘吁吁地赶到李二家。狭小的屋子一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青阳道长当真来了?”村长一进门便问,声音发颤。
没人接话,屋里一时鸦雀无声,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村长上前一步,拄著拐杖低声开口:
“道长……我等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他说著,便將村里的事一桩桩说了出来。
年年灾祸连连,朝廷徵税沉重,土匪却屡剿不绝。今年更是接连失水断粮,村北饿死人,村南断井水。那伙土匪白日进村,劫財劫粮劫人,连狗也抢了去,至今不知死活。
眾人声泪俱下,话里带著压抑了太久的绝望。
黎言清听完,没有言语。他只是从身后包袱里取出那本妖魔录,翻开到其中一页。
纸张一动不动地停下。
那是一只大的夸张的蝉。
他指著那蝉,转头问眾人:“诸位居士,见过这东西吗?”
李二凑过来看了看,迟疑著说:“蝉倒是见过。可像书上这么大的……没见过。”
“不过……”他一顿,又小声道:“那帮子土匪的头头,自称夏日蝉。”
黎言清的指尖微动,指甲扣在书页的边角,將那一页缓缓合上。
空气忽然一静,窗外树上那只蝉叫声停了。
这名儿他耳熟,本没打算多管,不过眼下既然答应了,就去走一遭吧。
黎言清收起书,语气不重,却听得分外清楚:
“算是应了名。”
村长忙道:“他们就藏在乱林的寨子里,道长若肯出手……”
“我去看看。”黎言清打断他,动作利落地把包袱系好。
一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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