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云姆,一元復始;律回春渐,新元肇启。

胡同里的各家的门框上都贴著红春联、倒福字,赵大妈家一早就飘出饺子的香气:“嗯……纯牛肉馅的。”

周大娘则站在院里放起了窜天猴,身边夹杂著孙子、孙女追逐打闹的欢笑声。

可这满街的热闹,都默契地绕开了小北家那间小土房。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林小北用大米粒重新將那半张被雨水泡地褪色的福字贴好。

“嘿,还能用一年!”

他得意一笑,推著装了一筐麻的三轮车出了门。

大年初一,生意出奇的好,不到八点就收了摊,路过米爷爷家时,见烟筒里冒了白烟,便知道老爷子已经起了,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米爷爷其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阴阳之术,从三皇五帝到唐宋元明,从诸子百家到三教九流,从四书五经到唐诗宋词,对小北皆是倾囊相授,小北从中受益匪浅。

他极为珍惜和米爷爷在一起的机会,他深知,米爷爷和普通退休大爷不同,自得米爷爷传授一二,他的为人、处世、乃至格局都在潜移默化的发生著改变。

说起小北和米爷爷的相识,像极了《悲惨世界》中的冉·阿让和米里哀主教。

初到林城时,小北带著小南在桥洞下缩了三天,挨饿不说,小南又染上了重感冒,高烧不止,要是林小北自己,他咬咬牙也就挺过来了,毕竟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可小南不行。

抱著妹妹在雨里狂奔,最后药店的玻璃门冰冷地隔开了希望。

迫不得已,他偷走了米爷爷家门前摆的一只铜狮子,盘算著拿到废品收购站当废铜卖掉以后,再去买药。

此举,无疑是暴殄天物,那本是一对铜狮,左边的雄狮,脚下踩球,有一脚定乾坤之意;右边的雌狮,脚下是一只小狮子,意味著子孙吉祥繁盛。

要知道,一般大家族的门口也顶多就是摆上对石狮子,可米爷爷家,不仅是铜狮,而且狮子的大背头上,足有四十五个髮髻球,这其中象徵著什么,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米爷爷在这一带口碑极好,附近的人没有不知道那铜狮子是米爷爷家的,所以很不幸,他光荣地被废品站的老板告发,並扭送到了派出所,然而当警察带著小北去找米爷爷归还那只铜狮子的时候,米爷爷却一脸不悦地对警察说:

“那是我送给这孩子的,怎么说是他偷的呢?”旋即他又慈祥地看向小北说道:

“孩子,我不是把那一对铜狮子都送给你了吗,你怎么只拿走了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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