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第七训练场,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树胶,每一次呼吸都带著尘土和青草被烈日反覆炙烤后的焦糊味。
太阳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无情地悬在头顶,將稀疏的树影压缩成可怜的一小团。
“呼…呼…哈……”
粗重的喘息声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旋律,破碎而艰难。
丁次趴在地上,整张脸埋在滚烫的尘土里,身体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地抽搐著。汗水混著泥土,在他圆胖的脸颊和脖子上糊开一道道深褐色的泥痕。
他努力想撑起手臂,但每一次尝试都只换来一阵更剧烈的颤抖和脱力的闷哼。查克拉迴路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反覆捅刺,灼痛感深入骨髓。
连续三次精准的部分倍化术,每一次间隔压缩到三秒,还要维持重心——这要求几乎抽乾了他。
几米外,井野的状態更令人心惊。她背靠著一棵粗糙的树干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所有血色,微微翕张著,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淡金色的头髮被冷汗彻底浸透,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髮丝粘在她紧闭的眼瞼上。纤细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她刚刚强行凝聚精神,试图第七次衝击那只笼中惊慌乱窜的兔子,结果精神力如同绷断的弓弦,瞬间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此刻,她整个人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瓷偶,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著。
银天诺——奈良鹿丸,是场上唯一还站著的人。他背对著两人,面朝训练场深处那根孤零零的木桩靶子。
深蓝色的上衣后背完全被汗水浸透,顏色深得发黑,紧紧贴在单薄的脊背上,勾勒出少年紧绷的肩胛骨轮廓。
汗水匯聚到下巴尖,一滴接一滴砸在脚下滚烫乾燥的土地上,瞬间被蒸发,只留下小小的深色斑点。
他维持著一个极其彆扭的结印姿势,双手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脚下的影子如同一条濒死的墨色毒蛇,在炽热的地面上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前蠕动、延伸。
每一次细微的前进,都伴隨著他身体一阵更剧烈的颤抖和额角暴起的青筋。
十岁的身体,查克拉量远未成熟,强行催动影子进行这种极限距离的延展和精细操作,每一次都是在透支本源。
大脑在超负荷运转,计算著查克拉的每一丝流向和形態变化,如同精密仪器在过载的边缘嘶鸣。肌肉纤维在指令下紧绷到极限,传递著撕裂般的酸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肋间针扎似的刺痛。
“咳……”一声压抑的闷咳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猛地抿紧嘴唇,將涌上喉头的腥甜强行咽了回去。
大脑深处,属於奈良鹿丸的惰性本能正在疯狂咆哮,像海妖的歌声诱惑著他放弃、躺倒、享受树荫。
那声音甜美而慵懒:何必呢?太麻烦了。像以前那样多好,看云,下棋,躲开所有麻烦事……这具身体太弱小了,根本承受不住……
但这诱惑瞬间被更汹涌、更冰冷的浪潮淹没——那是属於银天诺的记忆碎片。
蓝星毁灭时撕裂苍穹的刺目光束,脚下大地的绝望崩塌,湮灭一切的剧痛……这些末日景象还未完全散去,紧接著被另一组更清晰、更锥心的画面覆盖:猿飞阿斯玛踉蹌著后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那根永远叼著的香菸。
他试图点燃它,指尖却只有徒劳的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响。
飞段那张癲狂扭曲的脸在血光中狞笑。井野和丁次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穿透灵魂……
“呃!”银天诺的身体猛地一晃,脚下的影子剧烈波动了一下,差点溃散。
他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瀰漫开铁锈般的味道。不能停!七百三十天就要成为下忍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他强行稳住心神,將全部意志灌注於脚下那片挣扎的阴影。
前世那些关於流体力学、能量传导最粗浅的理解碎片,被他笨拙地、生硬地塞进对查克拉的引导中。
不再像蛮牛衝撞,而是尝试著感知、顺应那无形的“阻力”,寻找更高效的路径……
影子尖端距离那根沉默的木桩,还有最后半米。这半米,如同天堑。
身后传来丁次压抑的、带著绝望的呜咽,和井野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痛苦呻吟。这声音像鞭子抽在银天诺的神经上。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属於十岁孩童的迷茫彻底消失,只剩下淬火般的冰冷和决绝。他缓缓转过身,动作带著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
目光扫过崩溃的丁次和昏迷的井野,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滚烫的地面上,带著一种令人窒息的穿透力:
“哭?哭能让下次敌人砍向阿斯玛老师的刀变钝吗?”
“晕?现在晕过去,下次阿斯玛老师倒在你面前,你就能有力气把他拖回来吗?”
他走到井野面前,蹲下身。少女苍白的脸上沾著尘土和汗渍,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紧蹙著。
他伸出手,指尖带著薄茧,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缓,將她脸颊上粘著的一缕湿发拨开。
“井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不再是训斥,却更沉重,“你想让他看到你这样吗?看到你除了哭和晕倒,什么也做不了?”
仿佛有电流穿过,井野紧闭的眼瞼下,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一滴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他又转向丁次,目光锐利如刀:“丁次,起来!你想当一辈子被人指著说『看,那个只会吃的胖子』,还是想成为……让阿斯玛老师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你的忍者?”
“让伙伴……安心依靠……”丁次趴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泥水和泪水,但那双小眼睛里,一种从未有过的火焰猛地躥升起来,压过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不再试图用手臂,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头死死顶住地面,肥胖的腰背像弓一样拼命向上拱起,以一种极其笨拙、极其狼狈却又异常倔强的姿態,硬生生地把自己从滚烫的地面上“拔”了起来!汗水混著泥土不断从他下巴滴落。
另一边,井野的眼皮剧烈地挣扎著,终於猛地睁开!碧色的瞳孔里还残留著眩晕的痛苦和生理性的泪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近乎凶狠的火焰。
她甚至没有去看鹿丸,只是死死盯著前方那个关著兔子的笼子,双手颤抖著,却带著一股要把自己骨头捏碎的狠劲,重新结起了心转身之术的印!牙关紧咬,唇边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痕。
银天诺不再看他们。他重新站定,面对著那根仿佛遥不可及的木桩。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烬落在他脸上,一半是浓重的阴影,一半是灼目的金光。
汗水沿著他挺直的鼻樑滑落。他再次闭上眼,將体內仅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查克拉,连同前世所有的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执念,全部压榨出来,灌注於脚下的阴影。
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不再强行延伸。他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感知”——感知脚下那片影子的每一丝细微律动,感知查克拉在其中流动时產生的微弱“湍流”和“阻力”。
前世那个精密装置启动时,能量迴路中无数节点反馈的数据流,似乎在这一刻与查克拉的流动產生了某种模糊的共鸣。
他脚下的影子,在濒临溃散的边缘,如同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韧性。
虽然依旧缓慢,虽然依旧艰难,但那墨色的尖端,不再涣散,而是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凝实感,顽强地、一寸一寸地,朝著那截沉默的木桩,探了过去。
汗水砸落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声,精神力凝聚的微弱嗡鸣,在这片被夕阳染红的训练场上交织,无声地宣告著蜕变序幕的拉开。
日子在汗水、喘息和时不时的崩溃边缘循环往復。木叶隱村的轮廓在日升月落中亘古不变,第七训练场的边缘,却悄然记录著三个小小身影的挣扎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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