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命或许怜悯可怜之人,冥冥中江大麻子命不该绝,被什么东西驮著在水中数日竟然辗转到了鱉鰲岛上。
鱉鰲岛上那时候还是一片荒凉,有个老头竟然出现在昏死的江大麻子眼前,一脚踩下,江大麻子好似滚滚圆肚的王八趴在地上直吐水,接著一口烈酒灌將下去,江大麻子悠悠还魂。
以后的事情便不得而知,江大麻子也从未向岛上人谈起过,只是知道江大麻子由此转了性子,从一白净脸蛋的书生变成了满脸鬍子的恶匪,手上也渐渐有了功夫,曾经要“治天下太平”的秀才终於成了“匡扶天道”的匪恶,拉起一只八百人的水匪盘踞於此,杀贪惩腐,“恶名昭彰”。
真假不知,但信以为真的人不在少数!
江小渔眼前浮现出江大麻子那小眼阔鼻,鲶鱼嘴巴五短身,心中便偷偷乐起来,整个一匪类,竟然跟这些书籍扯在一起,不免有些玩笑了。
但江大麻子这个人有一说一,在外头恶行累累,臭名昭彰,但在岛上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可以坐在聚义分赃厅上发號施令,令行禁止,也可以被一个厨娘使唤著蹲在灶台下添柴加火,敬老爱幼也是出了名的,接人待物自是有章有法,颇有些文人作派。
看著这一墙的书,江小渔心里对江大麻子这个“怪人”有些释然,他循著书架走过,手指划过成匣累犊的书籍,指尖不沾染一丝尘土,可见江大麻子对这些书籍平日里是多爱护,或者说是有些希冀吧,不忍有半点尘埃玷污其上。
不过偶尔翻看之下,发现都是些经史子集,忠君悌孝,跟金算盘在学堂上教授的一般无二,不由得兴趣缺缺。
目光一扫,江小渔瞥见石床枕边扔著一本书来,书本打开倒扣著,虽然灯光昏黄,依稀看见这本书的残破与捲曲。
他心中升起好奇,將这本书捏在手中翻看来,入目处竟然是一幅山河图画在其上,旁边亦有文字注释,烛光背著水牛几个看不清,只看见图画之上山耸入云,江河丝带般环绕。
而在那山巔之上,竟然漂浮著一座城门,简单的笔墨点划之下,好似光芒万丈!
刚想要凑到烛光里看个究竟,孰料,屋门“咣当”一声被一股大力打开,一个人影带著凉风冲了进来。
这一下可把这五只小耗子嚇了一跳,水牛直接钻进了桌子底,细伢子双脚后蹬一跃到了兵器架前,还顺手抽出一把剑来攥在前胸,颤抖著准备御敌。
其他两个更是不堪,竟然撅著腚对著来人磕头喊起“大王饶命”来,唯有江小渔看了个仔细,来人竟然是江大麻子!
只见烛光里的江大麻子宛若杀神,髮髻散乱,虬苒倒竖,眼中尚有凶光未灭,身上衣物俱都是斑斑血跡,血腥之气在屋子里蔓延,和著冰凉的江风与鱼虾的味道,不禁令人作呕。
江大麻子对这五只闯入自家的小耗子並未在意,一步踩在石凳上,一手操起半罈子酒仰头灌了起来。
“咕咚咚!咕咚咚!”
喉结耸动,如长虹吸水,半罈子酒已然饮尽!
“啪!”
酒罈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江大麻子仰头大笑几声,骂道:“娘的,险些中了埋伏!”
声如瓮钟,只震得几个少年郎都回了心神。
水牛爬出桌子,搀扶著江大麻子小心问道:“大当家的,您没伤著吧?”
江大麻子仿佛此时才看见几个娃儿,斜睨了一眼水牛,一把扯烂了满是血污的外衣扔在地上骂道:“哼!挨千刀的请了会法术的!怎么样?还不是被俺宰杀了!”
江大麻子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眼睛在几个少年身上逡巡了一圈,一蹦三尺高接著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竟然又来偷老子的酒水,看俺今天不把你们几个屁股打烂了!”
说这作势欲打,哥几个慌作一团,险险避开了江大麻子的大巴掌,一个个从其腋根、胯下开溜了出去。
细伢子衝出门槛之时,一甩手將先前握在手中的宝剑向后一扔,跑在最后的江小渔也是隨手一抓,紧接著一个鱼跃冲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五只耗子兴冲衝来,急慌慌而去,没有惧怕,反而一个个俱是心满意足。
在江大麻子的骂声中,几个少年顺山而下,酒劲见了凉风瞬间直衝脑门,少年们踉踉蹌蹌、跌倒又爬起,骨碌著连滚带爬下了山去。
大牛几个终於是顶不住上涌的酒劲,几个傢伙一头扎进草窝子,你搂著我的腿,我啃著他的脚丫子,胡言乱语著醉做一滩泥。
江小渔倒是没有喝酒,但看著这几个醉汉也是没办法,只得坐下一边看护著,好在鱉鰲岛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倒不怕冻著,就是怕些蛇鼠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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