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渔头枕双臂睡不著,隔著小小的窗户望著天上的明月,一指月光斜斜落在脸上,充满了疑惑。
夜深了,少了人声,只有水浪声声,夜梟啼嚎,斑斑树影在夜风中摇曳如鬼怪。
江小渔的双眼在夜色中明暗不定,一直在回味著“命里註定”这句话。
想起白天在水下看到的那一幕,他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毕竟在水中隔著数十丈远近,也只是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真的好似拿著刀叉的鱼虾龟蛇!
“但也说不准是些水草?”
可现在他又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也怀疑起了鬼神来!
一块小石头轻轻砸在了窗户根儿下,深夜里显得那么突兀,也打断了江小渔的胡思乱想。
少年的天性让他立马放下了纠结,放下所有烦恼,嘴角一笑,便悄默身起来,一个鱼跃便翻出了窗外。
月光下的黑影里几个少年躲在其中,几双眼睛在黑夜里闪著贼光。
江小渔又纵身跳过篱笆院墙加入其中,对著一双最大的眼睛悄悄问道:“水牛哥,去哪?”
那最壮实的少年水牛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嗡嗡道:“江大麻子不在家,去掏了他老窝子!”
眾少年皆点头称讚,没有丝毫犹豫,黑夜里好似五只耗子鱼贯出了黑暗,轻车熟路消失在了馒头山下。
馒头山里曲折如耗子洞,反而正合了这五只小耗子的意,大耗子水牛带著四只小耗子一路上躡手躡脚倒显得多余。
江大麻子一早便带著八百水匪出去“烧杀抢掠”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返,所以除了几个零星的巡守之外,一路之上並没有遇见麻烦。
有惊无险来在了江大麻子的老窝前,水牛当仁不让一把推开虚掩的木门,黑暗里轻车熟路一步跨了进去,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
细伢子还在卖力吹著火摺子,水牛已然摸黑走到了石桌前探手抓起了酒罈子。
火摺子刚燃起火苗来,水牛已经灌进了第一口酒,细伢子几个凑过来使劲嗅著米酒的香气不禁开始咂摸嘴巴。
“水牛哥,留点,留点给哥几个!”细伢子一边点燃桌上的油灯,一边央求著阴影里小山一样雄壮的水牛道。
“俅!毛都没长齐,留一口就够!”水牛做为哥几个的小头头教训道,全然忘了他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
酒在鱉鰲岛算是个稀罕物,这里没有田地种米谷,臭鱼烂虾也不能酿酒,每次出去劫掠些也都给了岛上几个头头脑脑的人物,底下人除非是逢年过节才能分到些。
这些个小子正是有样学样的年纪,再加上肚子里油水少,但凡是吃不到嘴里的便是好东西,每次看到江大麻子一手拎著酒罈子,一脚踏在船头的豪放模样,便成了每个少年心中的嚮往。
水牛此时也是一手叉腰,一脚蹬在石凳上,嘴角闪亮,正指点著那几个。
江小渔此时全不在酒上,他第一次来,好奇地打量著整个石洞,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左边靠墙是兵器架子,斧鉞鉤叉十八板武器样样俱全,据说都是死在江大麻子手下武林高手的兵刃,长长短短倒掛在那里闪著幽幽的光芒。
而靠在右边的石墙上却是一排书架,凑近嗅了嗅,檀香混著墨香有著不一样的感触。
据说这是江大麻子在应天府闯进了一文官家里,一番搜刮就找到这一架子的书籍、纹银数十两,江大麻子恶狠狠对那文官道:“就用你这一架子书换你一家子的命!”
遂而让手下拆了书架,书册装箱上了船,浩浩荡荡百十条船回了鱉鰲岛。据说足足数千册书籍直压的小船差点沉了江,还听说那文官为了被“劫”走的书籍痛不欲生,差点投了江。
江小渔不由想起关於江大麻子的来歷,瞎娘曾將江大麻子的来歷当成了睡前故事讲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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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江大麻子以前是个秀才,而且小有名气,只是到了应天府考举人,这主考的官儿嫌弃他模样粗鲁似匪,有悖朝廷取仕之道,便张嘴轻轻一句“有碍观瞻”便打发了。
江大麻子一时心灰意冷,前程不得寸进,回头无顏见家中父母,一个人捏呆呆走在天坨河边,大雨中终於憋出一句“天道不公”,便一头扎进了滚滚江水中,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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