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这一次自己输了,清方研究所估计就要完蛋了。

一个以“科技兴国』为目標的研究型单位,一旦走错了方向,搞什么市场適配路线,

搞组装机』

后果不堪设想啊。

“杨总,此言差矣。”他的声音平缓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正是因为它姓『公”,才不能继续这种大锅饭,吃公粮、靠拨款,能撑多久?

科研经费捉襟见肘,项目推进拖咨无力,技术转化效率低下长此以往,国家投入的资金打水漂不说,我们好不容易弄出的国產微机、正在攻关的汉字处理技术,都要变成废铜烂铁、一纸空文。

看看现在,连实验设备的更新都得看计划內指標的脸色!”

他指著窗外:“再看看外面,人家国外的一些高科技公司,既搞科研又能赚大钱,靠的是什么?”

“明確的產权,清晰的激励!』

“我提的方案,核心就是把研究所这块改制成自负盈亏的科技公司,科研团队的技术贡献应该量化成股份。只有这样,才能调动积极性,让技术创新真正转化成市场价值,反哺研发,形成良性循环。”

“公粮保的是大锅饭的安定,可保不了科技的领先!我们是为国家做科研,不是吃閒饭!”

“市场化?股份化?”杨元擎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倪工,你搞技术是顶尖,但做生意,怕是太理想化了。”

杨元擎脸色阴沉,语言犀利,继续冷笑输出:“你搞这种激进的產权分离,就是要把研究所资產往私营化的路上带,是方向性错误,我作为这里的负责人,绝不会同意。”

这番“大帽子”扣下来,会议室內温度骤降。

曾经的柳忠烈一系,如今的杨忠烈一派,立刻点头附和:“杨所总说得对,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科研不能违背原则嘛。”

“....

一片哗哗。

倪光缆脸色铁青,想点一根烟消消气,因为手抖的太厉害,竟然折断了好几根火柴。

“方向性错误?”

倪光缆的声音陡然提高,隨手扔下手中的烟和火柴,带著压抑已久的愤薄:“什么叫稳妥?裹足不前就是稳妥?守著即將落后的技术吃老本就是稳妥?我们费尽心血搞出的成果,被束之高阁,被外国科技公司压著打,喘不过气,这就叫稳妥?!”

他猛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採购申请单和財务单据复印件,“看看这个,为了所谓的稳妥,为了满足你们几个人主持项目的开支,杨所,您是不是已经签字动用本该拨给汉字处理技术和微机升级项目的经费,去填补什么后勤服务公司的亏空了?”

“这些单据上你的签名要不要我当场念一念?这算不算挪用专项科研经费?”

会议室里一片譁然。

支持倪光缆的几位年轻技术骨干猛地抬头,震惊又愤怒地看向杨忠烈。

那几张单子像炸弹一样,瞬间把杨忠烈表面的沉稳炸开了缝隙。

他的脸色由阴转黑,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旋即被更深的阴驁掩盖。他没想到倪光缆查得这么深!

“放肆!”

杨忠烈拍案而起,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嚇了一跳,“倪光缆,你这是污衊,经费的使用有严格的审批和统筹规划,研究所各项开支哪个不是为全局服务?”

“汉字处理、微机项目固然重要,但整个清方研究所的协调运转、干部职工的生活保障就不重要了?”

“难道技术人员是人,其他人就不是?你这是在挑动內部矛盾,居心何在?!”

他不再提“原则”,转而强调管理层的“统筹权”,扣上了“挑动矛盾”的帽子,试图模糊挪用专项经费的性质。

“协调运转?”

倪光缆毫不退让,针锋相对:“是靠剋扣科研口粮去填无底洞的协调?这种『统筹』”,我看只会把未来的金鸡给杀了取卵!”

“我们今天討论的,恰恰是要从根子上解决这种资源错配和动力缺失,而不是让科研人员勒紧裤腰带去搞“协调”!”

他甩下单据,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你所谓的稳妥,就是维持现状,维持你的绝对控制权,至於技术能不能突破、能不能占领市场、能不能为国爭光,在你看来,似乎远不如维持表面的和谐重要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火四溅。

会场鸦雀无声,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杨忠烈的亲信们面面相,一时不敢轻易接话;而支持倪光缆的技术骨干则紧握拳头,胸膛起伏。

杨忠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低沉冰冷:“倪光缆同志,你的意见和这所谓的『建议书”,我会向上如实反映。”

“研究所是讲组织纪律的地方,不是个人理想主义的试验田,在没有得到上级明確批覆前,任何人不得私自推动改制今天的会到此为止。”

他不再与倪光缆进行技术或管理层面的爭论,直接祭出“组织”和“纪律”的大棒,

並用“个人理想主义”给倪贴標籤,意图终结討论並將战场转移到更高层。

杨忠烈拂袖而去,留下沉闷的关门声在会议室里迴荡。支持柳派的人也迅速离席。

倪光缆默默地收拾起桌上的文件和那份被捏得有些褶皱的採购单复印件,一言不发。

他的神情疲惫却更加坚定。

他知道,这场看似由改制引发的爭吵,其核心是清方研究所未来命运的路线之爭一是固守“稳妥”维持现状,继续依赖计划经济的脐带,在杨忠烈一系牢牢掌控的框架內缓慢运作?

还是锐意革新,拥抱產权明晰、利益激励的市场化道路,以科研创新为核心驱动力,

搏击未来?

之前,他与柳忠烈之间的矛盾,本就激烈到无法调和,每次开会不是爭吵,就是针锋相对,哪一次不是不欢而散?

好不容易,柳忠烈因为抑鬱症而『跳楼自尽』

好吧。

他还没喘过一口气,当年的小跟班杨忠烈,一跃而起,连升三级,一屁股坐稳了“研究所所长”的宝座。

而且!

他与杨忠烈之间的分歧,已然从理念分歧,彻底激化为权力的公开对抗,

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汹涌成为惊涛骇浪,一场围绕清方未来掌控权和技术主导权的惨烈內耗,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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