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的本意是要从南冠美、申大形、罗世浮三人当中选出一位状元,全未料到会突然听见“顺势而为”四字。

可这四个字并非望气者独有的口号,偶尔冒出来说明不了什么,韩孺子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个顺势而为法?”

曾荡云二十多岁,个子很高,看上去却很虚弱,总像是在往左边微微歪斜,即使是躬身行礼的时候也不例外。

“神鬼大单于大势已去,楚军若是远征,必然大胜。”

“你刚刚还说楚军必败无疑。”宰相卓如鹤忍不住开口,觉得这个人是在哗众取宠。

“并不矛盾,楚军必然击败神鬼大单于,却会败给西方诸国。”

卓如鹤忍不住笑了,周围的官员以及来面圣的考生也都发出笑声。

“这话可就怪了。”卓如鹤当宰相久了,知道什么时候该由自己开口,像这种质疑的话,皇帝轻易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以免遭遇尴尬,只能由他人代劳,“楚军西征是要帮助诸国,皆是盟友,何来胜败之说?”

韩孺子将权力交还回去,大臣都很高兴,同时也都暗地里摩拳擦掌,要为自己支持的对象争得状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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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陛下别怪我,听到‘顺势而为’四个字,我也吓了一跳,不知他是无意还是有意。”张有才常在皇帝身边,所见所闻甚多,记得望气者的这句口头禅。

“先不着急,等榜单下来之后,调他进翰林院再说。”韩孺子深知皇帝的一言一行有多受关注,若是现在就召见曾荡云,没准会给大臣们一个错误讯号,反而坏事。

曾荡云低头略作思考,开口道:“或有这种可能,唯一的应对之计就是楚强。楚强则敌不敢侵,无人敢生野心,楚弱则人人觊觎,好比神鬼大单于,若不是有匈奴入侵在先,他也不至于倾巢而至。”

“是,陛下。”张有才没动,继续道:“我可不敢口头传旨,陛下是不是给我写点什么?”

“你又看出来了?”

“非也,圣人不逆势,却可顺势、造势、助势、借势,大楚备战数年,西方诸国尽皆知之,也正因此而敢于反抗神鬼大单于。在下不才,献一愚计:塞外继续陈兵,与此同时多向西方派遣使者,与诸国约定开战之机,并许下诺言,先破敌酋者、斩送头颅者,封以大王,位在诸王之上。西方诸王必争此位,不待楚军移师,而敌酋之头已悬于京城北阙。”

申大形抓住软肋,趁胜追击,“示强而不用,若敌人反击,反而事倍而功半。”

房间里终于空下来,张有才带几个人收拾东西,差不多了,其他人退下,张有才说:“陛下对那个曾荡云很感兴趣吧?”

“兵者,凶器也,数十万楚军远征西方,按最好的可能估算,损失也有一两万,至于马匹、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声势之大、耗费之多,亘古未有,却只为惩恶诛凶?”

“当然。”朝廷对此制定计过划,卓如鹤看了一眼皇帝,决定稍稍透露几句,“可以效仿西域之例,派置都护官以及少量楚军,羁縻而已。”

五人以为自己早已出局,突然听到皇帝亲口发问,吓了一跳,一人跪下,其余四人急忙也跪下。

“不是我,是晁鲸,我瞧他最近闲得慌,天天和老乡喝酒闲逛,也不急着成家立业,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

“放肆!大楚从未想过将西方诸国纳入大楚疆界,怎么会被当成神鬼大单于?”卓如鹤厉声呵斥。

曾荡云微微一笑,“今人休言千年事,一劳永逸只是一厢情愿,神鬼大单于忽然而兴,莫说千年前,便是百年前、十年前有谁能料到?敌变,我亦变,怎可存一劳永逸的想法?势者如水,需与之沉浮,方得自由,君名‘世浮’,大概也是此意吧?”

“你?”韩孔夫子有些惊讶,景耀已退,金纯忠进入大理寺任职,韩孺子身边再没有可做私下调查的人。

皇帝喜欢一个人独处,太监们都留在外面听宣。

曾荡云不笑,正色道:“数十万楚军,耗费巨亿,只为取一颗人头?击败神鬼大单于之后必然要留下一部分吧?”

卓如鹤又要开口驳斥,韩孺子冲他摆下手,向另外几名考生道:“你们有何看法?”

众人又都看向曾荡云,觉得这句话问得有道理。

张有才小心地收起纸条,转身要走,又忍不住问道:“陛下觉得谁会是状元?”

众人一时无话,韩孺子看向门口的五名考生,问道:“你们也说说。”

经历几次战争,晁家渔村的人死亡多半,幸存者不多,韩孺子已经决定再不派他们参战,反而让他无所事事。

曾荡云行礼,“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大楚的一举一动,在西方诸国眼中怕是别有含义,到时候非由大楚所能决定。”

“要不要叫来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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