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外戚也一样，无需请示，照常执法即可。”“嗯。”
私奴不入户籍，不用交纳税赋，也不用服役当兵，对大楚来说，这是一群不存在的人，却是众多大家族的重要财富，自然不会轻易交出，即使皇帝“恩威并施”，大多数人仍选择观望。
“宣他进来。”
南直劲将心一横，拱手道：“百姓是乌合之众，他们的喜好与支持对陛下毫无意义，所谓以民为本，应该是以‘治民’为本，万民不乱，朝廷无忧，陛下更无忧。可是靠什么‘治民’？肯定不是陛下一人所能办到，陛下自行选用了一些人，他们是朝廷的雏形，却没有朝廷的稳定与经验，依靠他们，陛下能治一郡，却治不得天下。最终，陛下还是得用朝廷，京城的那个朝廷，正在被陛下打得七零八落的朝廷。陛下肯定能够击败朝廷，却也击败了自己的左膀右臂，陛下壮士断腕，等到无手可用的时候，悔之莫及。”
王赫匆匆进帐，看了一眼南直劲，拱手道：“陛下，外面抓到五名刺客。”
“这又为何？”韩孺子是在真心请教，从“敌人”这里，他能得到更多帮助。
韩孺子挺身，“韩氏稳坐江山百有二十余年，已经够久了，朕要再度‘夺’得天下。”
南直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韩孺子的退却到此为止，不想再做妥协，为了保证成功，在暗中做了一些准备。
众人经过南直劲身边，都好奇地看一眼这名老吏，南直劲谁也不瞧，等众人走光，只剩两名太监、两名侍卫的时候，他前趋几步，向皇帝磕头。
南直劲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知道这就是皇帝一手制造的******，与勤政殿的风格截然不同，这里的人只为皇帝一个人服务。
兵部尚书蒋巨英接旨，要去洛阳迎驾。
韩孺子探身，问道：“南直劲，你觉得大楚今日的状况比定鼎之初更稳定吗？齐国谋逆、群匪作乱、匈奴入侵、宫变不止，凡此种种，不都是在要求皇帝离开皇宫吗？”
他能认出大多数人，发现其中的勋贵子弟很少，经由吏部正常推荐上来的人更是一个没有，无一不是皇帝亲自选定的人。
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又是皇帝好大喜功的一个表现，现在才明白，皇帝这是有意掏空京城，只留一批文官，手中无兵，与皇帝相隔数千里，没法反抗。
“当然，朕明白，这不符合朝廷的规矩，皇帝本应高高在上，通过朝廷治理天下，如此一来，才能事半功倍。可是朕不理解，开国太祖一生都在马上度过，即使称帝之后，也是马不停蹄，后世的皇帝却深居宫中，为何不肯效仿祖先？”
“朕赦你无罪。”
南直劲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直劲无言以对，沉默良久，回道：“微臣明白陛下意欲力挽狂澜的一片苦心，陛下不希望看到大楚慢慢衰朽，可是如此伤筋动骨，只怕大楚……衰落得更快。”
王平洋被吓瘫了，当众大哭大叫，嚷着要见皇帝，被宿卫士兵直接架走。
王赫退出，韩孺子向南直劲道：“朕的状况比当初的太祖要好多了，起码能保住十步之内的安全，有人对我说，皇权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之内，既然如此，朕要离天下更近一些。”
这天上午，数名御史台的官吏来到皇帝军营中，带来一份右巡御史瞿子晰的命令，要带走巡狩前驱使者王平洋。
韩孺子笑道：“也没有那么夸张，朝廷会得到保留，朕相信，不是所有官员全都沆瀣一气，下以猛药，朝廷还有的救。比如宰相，朕很想保留，希望卓如鹤能够明白朕的心意。”
“大楚定鼎之初，天下不稳，各地常有叛乱，太祖不得不前往四处平乱，非其所愿。”
南直劲再度无言以对。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你替朕揣测一下，朝中大臣以及天下大族，会遵从旨意吗？”
“即使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也要忍受？”
皇帝正与几名年轻的顾问共同拟定圣旨，还有东海王、崔腾等数名近臣守在外围，随时提供意见，帐篷里人不少，说话声音却都很轻，偶有争议，也都迅速解决，不会没完没了。
南直劲跪下，惊讶至极，“陛下这是要……这是要……”
“看到了，陛下。”南直劲不愿撒谎，他现在是御史台的普通御史，没资格查看全部圣旨，可他的确都看过了，一份不落、一字不差。
“恕微臣斗胆直言，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朕不会坐视大楚衰落。”韩孺子冷冷地道，随后缓和语气，“不如这样，咱们打个赌吧。”
南直劲一愣，他曾经自以为摸透了皇帝，现在才发现他连皇帝最简单的想法都猜不透。
“赵若素之外，还有人向你告知朕的一举一动，不管还有几位，五天之内，朕必将他们找出来，到时候，你替朕向大臣传话，如果找不出来，你回御史台，朕也不处罚你。”
南直劲想了好一会，“还有一位，陛下若能找出来，微臣一败涂地，随陛下安排。”
（明日一更，下午发布，十二月的qq聊天推迟到下个月，等全书完结，再与大家交流，望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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