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离开东海国,将后续事务全都交给瞿子晰和御史台,他总得依靠朝中的一股力量,不可能事事亲为,但是一路慢行,随时能够接到东海国传来的消息。
刚过东海国边界,巡狩队伍停下,名义上是要最后一次检阅地方军,实际上是给瞿子晰助阵。
就是在这里,韩孺子进行下一步计划,颁发一连串的圣旨,其中最重要的有两道。
一道是退兵归农,要求各地驻军进行一次彻底清理,允许士兵返回原籍或是前往新开荒地区落户,根据情况,免除若干年的租赋,并由官府贷给种子、耕具等物。
另一道是借奴垦荒,向天下的勋贵、富户“借”奴,按数量给予爵位补偿,无爵封爵,有爵提升,最高可到小侯,爵位已为列侯者,可以推恩给子孙,或者延续最多三代。
总之一切以农为本。
韩孺子没法将所有勋贵统统按燕家这样处理,必须恩威并施,这两道圣旨是“恩”,给勋贵们放行奴隶的机会,接来就是“威”,一是拿东海国做榜样,从重处置,不仅燕家落网,其它私自蓄奴者,都被抓起来,不仅得不到爵位,还要自己拿钱给官府,为超额的家奴赎身。
圣旨一道接一道地发出,宰相卓如鹤接到命令,即刻准备,三个月后进行一次全国清查,再有私蓄奴者,一律按东海国的办法处置。
“微臣曾因揣测获罪,不敢再行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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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直劲起身,拱手道:“外戚王平洋违法蓄奴,御史台奉命捉拿归案,卑职特来告知陛下,请陛下裁决。”
朝廷失去了最重要的决策权,成为一个单纯的执行者。
韩孺子很疲惫,但是也很兴奋,坐在桌后,说:“平身。”
南直劲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陛下这是要众人交出自家的‘命’,大概不会得到太多遵从。”
早在十多天前,韩孺子刚到东海国的时候,就向京城发布旨意,借口匈奴人有异动,将南军调往碎铁城、北军调往马邑城,共同防守北疆,宿卫军的绝大部分离京来与皇帝汇合。
南直劲轻叹一声,“权贵之家的腐败,的确出乎微臣的预料,可是坏手也比无手强,陛下……做得太急了一些。”
南直劲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没有受到处罚,又为何受到皇帝的召见。
他留在东海国边界,也是为了观察事态变化。
韩孺子示意太监和侍卫离开,四人互相望了一眼,陆续退出,但是都守在门外,一有异常,立刻就能进来。
南直劲被打个措手不及,几天过去也没缓过劲儿来。当天下午,他受到皇帝的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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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陛下,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刺客来自海上,为首者名叫武游,正是栾凯……经过初审得知,刺客原本更多,中途散去了一大批,据称海上群盗决定释放黄将军,只是要提出条件。”
一名御史奉命留在营中,向皇帝解决情况。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散去,要将写好的圣旨交给随行的官员,分送各地。
韩孺子一点也不担心南直劲会做出格的事,就像不担心一名饱读诗书的儒生,会突然拿起刀剑当刺客,儒生手中有笔,那才是他们最有力的兵器,南直劲的兵器则是朝廷的规矩与惯例。
规矩全坏了,南直劲心想。
“嗯,我要谋自己的反。”
“南直劲,朕这几天颁布的旨意,你都看到了?”
“除非见到黄将军本人,大楚不与任何人谈判。”
“不得不急,你刚才说得对,朕自行选用的这些人,数量太少,权力也太小,治理不了天下,只能治一郡。”韩孺子停顿片刻,“大楚共有郡国四十七处,朕一地一地治理,大概要用四年吧。”
“是,陛下。”南直劲明白,皇帝将自己留下来还有别的原因。
王平洋是临淄人,但是自从攀上皇亲之后,在东海国添置了大批产业,也拥有不少私奴。
外面突然有人说道:“陛下,剑戟营副都尉王赫求见,说有要事。”
“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还要问一句,按朝廷的规矩,这种事该怎么解决?放任自流?还是等大家幡然醒悟?”
南直劲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要通过他给大臣们带个口信。
韩孺子的确紧张了一段时间,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万一出现意外,大楚又将陷入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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