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可有点难。”栾凯挠头。那人话未说完，栾凯坐在凳子上一脚踢出，上半身却不动，仍是一手护食，一手往嘴里扒拉饭菜。
“呵呵，他倒挺厉害，就是不够义气，说好一起死，自个儿却跑了。”
王赫将栾凯带到自己房中，盯着他瞧了又瞧，心中犹豫不决。
王赫笑了一声，起身道：“跟我来。”
栾凯似乎没太明白，王赫解释道：“别打架、别杀人。”
王赫只想看看栾凯的身手，不想引起是非，抬手阻止那人，走到栾凯对面坐下。
“能，把海盗杀光，把姓黄的带回来。”
“不比从前了。”二十来岁的栾凯模仿老江湖的语气，“想当年，这点饭菜只能垫个底儿。”
王赫难下决定，总觉得栾凯会坏事，可这是皇帝选中的人，他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对了，你要记住，黄普公是我最好的朋友，救他是我的意思，与陛下无关。”
剑戟营副都尉本人在场，离他最远的士兵也觉得不太自在，吃饭时尽量小声，离他最近的栾凯却不在乎，专心吃饭，风卷残云，好像这是牢中的最后一顿饭。
别人一碗饭才吃一半，栾凯两大碗饭都吃光了，挺起身子，肆无忌惮地打个饱嗝，长长地吐出一股气，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笑呵呵地看着王赫，似乎在等对方的表扬。
王赫从桌上找出一张纸，找了一会，念出一连串名字，栾凯听着，突然道：“这个人我认识，武游是狗杂种栾半雄的拜把子兄弟，总说不求同生但愿共死，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原来跑到海上去了。”
“云梦泽被攻破的时候，一部分人逃入海上，这些人你总认识吧。”
“对，皇帝才是寨主，你算第几把交椅？”
宿卫军的地位比南、北军还要高一点，剑戟营在八营当中更是独尊，普通士兵当中也有不少勋贵后代，伙食自然不差，虽然与别的军营一样，也是一只大碗同时盛饭盛菜，可饭是白米饭，菜里荤多素少，的确耐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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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我们没有交椅，我是剑戟营副都尉，从四品武职。”
栾凯仍然埋头，嘴里嚼饭，含糊地说：“再打？”
“没事，我一个个地杀，总能杀完。”
栾凯点头，“就跟寨子里一样，寨主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拥有的女人也最多，在咱们这儿，你就是寨主。”
“嗯，武游逃到海上去了，伙同群盗，抓了大楚的一名将军。”
“再打，公平比武，谁也……”
栾凯紧紧腰带，转身就要走，根本不问奖赏是什么，也不拿书信。
“还行吧，一年下来，总能互相赠送几次礼物，不是给我，给狗杂种栾半雄。”
“那我就给他报仇，然后把他的人头带回来。”
栾凯还有一个脾气，不允许别人怀疑他的身手，王赫只好道：“海盗要是把黄将军杀了呢？”
栾凯也看到了王赫，根本不在意，趁着对方稍一分神，右手闪电般探出，将那人拽往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时，随手夺过一碗饭菜，左右睥睨几眼，回到自己座位上，抱着两只碗埋头大吃。
王赫不得不后仰一些，以躲避扑面而来的气息，说道：“饭量不小。”
“那就是第四把交椅。”栾凯只明白一个“四”字，自动得出结论，“还算不错。”
“你人不错，帮忙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谈。”
被夺饭者很不服气，又得到上司的暗示，大步走来，“栾凯，你趁我不备才赢了半招，不公平，咱们再打。”
“所以才要你去，不是去杀人，是去谈判，让海盗将黄将军活着放出来。”
“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现在怎么不吃了？”
“我可不是寨主。”王赫笑道。
王赫急忙将他叫住，将信给他，又叮嘱一番，然后亲自带他去码头，拿着水军将领陈嚣的一纸命令，调派一艘小船载送栾凯。
这是皇帝到达东海国第二天的事情，王赫望着小船远去，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担心这是放虎归山，没准栾凯救不回黄普公，被人劝说几句，自己反而也投靠海盗，或者脾气太倔，在海盗群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当场就会被杀死。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总觉得它更像是催命符，海盗看到之后会将黄普公一杀了之。
整整八天过去了，栾凯人没回来，消息也没有，王赫越发惴惴不安，明天一早皇帝就将离开东海国，整件事还一点影儿都没有呢。
驻陛东海国的最后一天，皇帝要在码头上检阅水军，众多官员随行，并且破例允许百姓在远处围观。
韩孺子准备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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