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隔了一天才去向皇帝报告情况，以显示自己与平恩侯夫人不是太熟悉。
“进宫求情的人不少，平恩侯夫人也来了，但她说自己只是随波逐流，主导者另有其人，是左察御史、吏部尚书冯举的夫人，最后也是她的一句话起了作用——陛下今日劳动勋贵子弟，日后也得照此对待皇子吧？”
皇子尚未出生，受到的关注比父亲过去十几年得到的还要多。
韩孺子问道：“他们向谁求情？”
东海王以苦笑作为回答，有些事情他是不能说的。
韩孺子明白苦笑的含义，其实他已经猜到，只是需要确认一下。
左右无人，东海王上前小声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军令如山，朕不可能让‘子弟军’提前回京。”
几分求情奏章送来的时候，韩孺子正在听金纯忠讲述他与圣军师的见面经过，随手写下早已想好的批复，交给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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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是数十位朝廷命妇来求情，宫中一点反应也没有，显得……太无情了吧？”
韩孺子如此了解望气者，全拜杨奉所赐，杨奉又从哪里学来的呢？杨奉自称追查那个神秘组织已有多年，但是直到几年前的齐王叛乱，他才与其他人一样，关注到望气者的身影，在此之前，他更关注地方豪杰。
在他桌上，放着宰相申明志的第五份乞骸骨书。
东海王笑道：“那些命妇在意的也不是战功，而是自家子孙的身子骨能不能受得了，嗯……”
韩孺子还想与母亲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慈宁太后仍然一如既往地爱自己的儿子，可她的一些做法却在帮倒忙。
韩孺子十分为难，他不希望母亲干政，但也不希望外人以为慈宁太后毫无权力，母亲多半生都在受苦，理应享受到众星捧月。
金纯忠告退，再不想这件事。
无论望气者如何顺势、借势、度势，“势”总是真的。
旨意到达兵部，连夜以急信发出，追赶正在途中的“子弟军”。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金纯忠决定还是向皇帝如实汇报。
金纯忠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经过就是这样，微臣怀疑圣军师是在撒谎，故意布下疑阵，目的是离间陛下与杨公。”
卓如鹤进士出身，为官多年，辅佐过太子，在六部任过职，郡守也做过几年，难得的是了解民间疾苦，熟悉官场的种种手段，治官、理民都没问题，遗憾的是缺少大将之风，面对突变会不知所措。
“携带仆人是将领的权力。”
皇帝的批复很快也回来了，开恩允许各家向军中派去仆人。
不管怎样，他仍然相信杨奉，这就够了。
申明志对待自己的时候常常出错，看别人的眼光却是很准。
申明志几乎一天一份奏章，交印之心十分迫切。
大批仆人其实就跟在“子弟军”后面不远，一直不敢进入军营。
杨奉才是最神秘的人。
共有三人可继任宰相，冯举最合格，皇帝却不欣赏，瞿子晰、卓如鹤才华足够，但也各有缺陷。
金纯忠有点明白了，“顶多一个月，‘子弟军’就能安全返京，到时候望气者怎么解释？”
东海王瞥了一眼皇帝，放弃猜测，直接道：“陛下或许可以允许‘子弟军’携带仆人，让行军途中稍微舒适一些。”
当天中午，韩孺子回寝宫与皇后一同进膳。
“比如那支前往碎铁城的‘子弟军’，在望气者嘴下，会有截然相反的种种说法。他可以对心怀不满的大臣说，‘皇帝忌惮世家，有意斩草除根，子弟军此行凶多吉少。’”
朝廷的反应出人意料地快速，当天下午就有几分奏章送上来，宰相申明志特意将它们挑出来，派人送到凌云阁。
这两件事都不急于进行，韩孺子被另一个消息牵住了。
如果申明志不是与韩稠有染，韩孺子很可能会真心挽留，毕竟他所属意的宰相人选，资历都还浅，需要一段时间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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