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示意刘介起身,看着他站起来之后,说:“当然,朕也希望如此,所以朕不能坐在宫里享受太祖留下的好处,坐吃山空,再多的家业也经不起人人‘垂拱’,朕得为后世留下一点什么。”“臣文不成、武不就,未入宗正府法眼。”
原来是求侯位,韩孺子颇感失望,仔细想想也是,此人年近三十仍一事无成,不像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安帝是大楚第三位皇帝,在位时间不长,到韩孺子这一代,亲情早已淡薄,可是一名宗室子弟穿得如此破旧,还是有点奇怪。
韩息叩首回道:“安阳侯因罪削侯,至臣祖父时获赦,但是没有恢复侯位,臣挂名虎贲营,无权无势,曾向宗正府递送请疏,想必他们没有送到陛下面前。”
在这之后,在外面耽搁许久的刘介,终于带进来一名客人。
“朕读过一些史书,觉得皇帝各不相同,有宫里的皇帝、城里的皇帝和天下的皇帝,太祖是天下的皇帝,大楚江山是他打下来的,足迹遍及四方。在太祖之后,皇帝的范围可就越来越小了,烈帝、武帝算是城里的皇帝,经常出宫甚至出城,偶尔去往远方,不成惯例,其他祖先就都是宫里的皇帝了。”
“是啊,就要过年了,求陛下让我们也过一个踏实年,陛下私自出宫,太后、皇后忧心忡忡,我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年青人跪下,不等说话,从外面跳进来一个人。
此人的姓氏,加上刘介的松懈,韩孺子明白了,“你是宗室子弟?”
刘介想了又想,实在无言以对,只好遵旨退出。
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被撞开,中司监刘介扑了进来,跪在地上,满脸的惊骇,“陛下……”
“是,陛下,臣在侯府门外等候陛下至少已有三个月了。”
韩孺子来倦侯府不是为了与太监争论,说道:“去外面看看,朕进府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附近探头探脑,如果是客人,将他带进来。”
书房里,韩孺子接着打量客人,刘介在内的四名太监陪伴左右,没有侍卫跟进来,说明此人绝无问题。
“朕前些天宴请文武有成的宗室子弟,你不在其中吧?”
“臣除了胆子大些,再无过人之处。”
韩孺子无奈地摇摇头,背着皇帝,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模样,大概比晁鲸这些人好不了多少。
“刘公也会说奉承话,从古至今,哪来的‘千秋万世’?”
厅里欢呼声一片。
“天下人都在准备过年,那种欢快的声音隔着多远都能听到。”韩孺子轻声说,微闭双眼,似乎真的听到了某种声音。
“臣韩息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客人自报家门,规矩又开始发挥作用。
晁鲸终于听说皇帝来了,吓得酒醒七分,立刻跑来,太监们拦都拦不住,“陛下饶命啊,我们平时不喝酒的,快要过年了,这才……呜呜,让陛下抓个现形。”
“千秋万世是天下人的希望,想必也是陛下的希望。”
“你是特意来见朕的?”
中司监刘介轻轻地咳了一声,向皇帝轻轻摇头,表示不满。
刘介准备开口训斥韩息,将他撵出去,然后借机向皇帝进谏,希望皇帝不要再随意见外人,应当相信朝廷各部司的选择。
“你既是宗室子弟,为何不通过宗正府上书求见?”
“臣寸功未立?”
韩孺子坐在书房里看书,没过多久,宫里的人一拨拨赶到,蔡兴海等人是要为倦侯府加强防卫,其他人则是奉太后、皇后之命,催皇帝回宫。
他来到书房,这里倒是一尘不染,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安置炭盆,倒也不是太冷。从书籍的摆放方式上能看出赵若素的痕迹,分类极细,经、史、子、集各占一块,然后按时间排序,方便查找。
韩孺子转向韩息:“朕凭什么恢复安阳侯?”
韩息又一次磕头,随后昂首道:“臣未立功,乃是因为朝廷不肯用臣;臣无过人之处,乃是因为身处庸碌之中,无由显露。臣请陛下试用,必立不世之功。”
此人的确胆子够大,而且狂妄。
刘介等人都皱起眉头,韩孺子却露出微笑,“先说说你能做什么吧?”
“臣请出使极西之地,为陛下一探敌人究竟,万死无悔,若能侥幸生还,恳请陛下封侯。”
韩孺子自己都没想这么远,一位落魄的宗室子弟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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