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万夫立刻跪下,不敢辩解。“匈奴人退回塞外,双方约为兄弟之邦,关市互通。”
韩孺子轻笑一声,皇帝的随便一句话都能得到称赞,想让官员们去掉这个“习惯”可不容易,“乔万夫,你明白朕为何选你当副使?”
晋城消息闭塞,对外面的形势只能猜测。
官员又找了一会,终于看到了举手跑来的人,心想,皇帝真是病得不轻。
次日天刚亮,正副使者带着六名随从出城,在城头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向匈奴人营地前进,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被一队匈奴人骑兵拦截,倒是没有射杀,而是带入营中,城上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刘介请两人平身,随后带着其他太监离开,只留两名侍卫,这是宫里的规矩,除非得到皇帝的亲口允许,中司监不可旁听君臣议事。
“啊?”楼大人大吃一惊,“依微臣愚见,眼下尚非和谈的时机,需等楚军……”
屋里一多半人没听说过“乔万夫”这个名字,有官员立刻转身去问外间的人,外间的官员又去问庭院里的人,终于在顾问群中找到了乔万夫。
“城外强敌环伺,朕要的不是‘奉旨行事’,你就‘妄揣’一下吧。”
“难,陛下可还有低一些的目标?”
可皇帝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糊涂。
乔万夫完全没有准备,迅速稳定心神,“既然是和谈,陛下的目标可告知否?”
“楼大人一个人不行,还得选一位副使,哪位爱卿自愿担任?”
韩孺子又一次在病榻前召开朝会,这回没人敢乱说话,朝会很快结束,皇帝单独留下邓粹,大部分官员都不太喜欢这位车骑将军,觉得他要倒霉,心里又松口气。
韩孺子想了一会,“绝不割地,其它事情,随乔大人做主,朕有一封密旨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出示给楼大人。”
韩孺子摇摇头,“等不了,楼大人今天准备,明天出城。”
韩孺子点头,乔万夫没有让他失望,本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交待,现在都不用说了,“大单于肯定会见你,但是此行危险重重,大单于随时都可能杀楚使泄愤,你有准备吗?”
韩孺子微微点头,“当然是匈奴人退回塞外。”
“二十万可以一战,三十万必胜,若得五十万人,敢教匈奴人一个也回不了塞外。”
“乔大人似乎很懂得经营之道。”
官员急切地想给自己的建议加上一些限定条件,以免惹出是非,皇帝却已经点头,“好,就按楼大人的办法来,与大单于和谈,楼大人什么时候能出发?”
礼部官员楼循是位持重的老臣,按惯例提出和谈的建议,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居然会同意,而且将重任交到自己手中,一直在想金蝉脱壳之计,没怎么注意跪在身边的乔万夫。
乔万夫只是副使,必须有密旨才能做主。
乔万夫略感惊讶,皇帝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不像重病之人,忍不住抬眼迅速瞥了一下,没瞧出什么,开口回道:“是,陛下。微臣以为,匈奴人乃化外之民,不通礼仪、不讲仁义,难以正道说之,因其贪利,需臣以经营之道诱之。”
乔万夫领旨告退,认真地准备出使匈奴,楼循却在想办法拖延,有一些相熟的官员相助,从马匹、随从、节杖、书信措辞、城门开放、如何与城外的匈奴人沟通等诸多细节中提出为难之事,每一件都需要一两天时间解决。
楼循一下子来了斗志,继续道:“乔万夫不是和谈,而是卖国,成与不成还是小事,只怕会向大单于示弱,令匈奴人围城更加有恃无恐……”
邓粹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兵部官员只好回道:“匈奴大单于的旗帜一直没有在城外出现,臣等推测,他很可能率兵南下,去与齐国叛军汇合了。”
“微臣学大道不成,才转学此等小术。”
不等皇帝开口,楼循已是大惊失色,“大楚列祖列宗开疆拓土,后代子孙怎可拱手让于外人?陛下,此口万不可开,这位乔大人信口雌黄,该领重罪。”
让众人感到幸运的是,皇帝心里已有人选,“乔万夫何在?”
乔万夫很长时间没得到皇帝召见了,心中难免惴惴,一进里间就跪下,膝行到皇帝面前。
足足一刻钟之后,皇帝终于睁开双眼,在太监的搀扶下勉强起身,虚弱地问:“大单于在哪?”
众人终于说完,一下子陷入沉默,皇帝连嗯的声音也不发出,好像已经睡着,没人敢打扰,也没人敢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卑职在。”乔万夫应道。
“这个……这个……依臣愚见,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那匈奴人久居草原,入关之后必有种种不适,由此着手,或可将其劝退。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大单于在哪,必须先弄清……”
乔万夫起身,垂手站立,还是没太明白皇帝的用意。
“所以朕要派邓将军亲去塞外协调诸军。”
钦差卓如鹤正在塞外调集军队,韩孺子也派人送出了圣旨,可他觉得不够,卓如鹤是文臣,指挥不了大军,碎铁城的辟远侯张印一直没有消息,韩孺子必须尽管派出一位大将。
邓粹没有显出惊讶,想了一会,“那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集结大军。”
“二十天,今晚朕就派人送你出城。”
“好。”邓粹答应得很痛快,甚至没问皇帝怎么能将他送出重围,既然能逃,皇帝自己为何不逃。
“夜逃生死难料,邓将军要有准备。”韩孺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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