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腾手忙脚乱地倒茶,捧到东海王面前,歉意地说:“有点凉。”“匈奴人看见楚人就杀,不会放过他们两人吧?”

“嘿,这种事情瞒得住吗?据说已经有人偷偷出城向匈奴人投降了。”

又等了一会,他将托盘与空碗送出房间,刘介看到之后更满意了。

“我看你了吗?我自己可没注意到。”

崔腾大吃一惊,想了好一会,“这、这太冒险了,万一陛下被认出来……”

“所以得有人替陛下探路,先出城,确保安全之后,告诉匈奴人自己还能引出更多人投降……”

“那两名仆人认得你。”东海王提醒道。

“啊,那我惹的祸岂不是更大了?”

“孟娥说陛下不用吃药。”

崔腾眨眨眼,没听懂。

代王府的两名仆人曾私下里议论崔家小姐,被崔腾听到,踢了一脚、打了一拳,这两人吓坏了,以为必遭报复,一狠心,竟然决定出城投降外敌。

东海王抿了一口,眉头微皱,将茶杯还给崔腾。

“去安全的地方,我也看了那些国史,大楚太祖好几次独身逃亡,最终才能击败敌人夺得天下,他若是每次都固守一城,早就被赵王杀死了。”

“那两名仆人是真心投降匈奴,肯定毫无破绽,他们还不知道女仆被抓,更不知道事实败露,等他们传来讯号,谁能出城不就由咱们控制了?”

“晋城一破,所有人都会被杀,可现在正是围城的时候,匈奴人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留下那两人,让他们引诱更多的人投降,令晋城不攻而破。”

“还好。”张有才转身道,决定给孟娥一次机会。

“我出去一趟,你守在这里,别让人打扰陛下休息,这件事很重要,明白吗?”孟娥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邓粹守印不严、用人不查,终归难辞其咎。”

刘介没看出来,得到肯定回答之后,满意地退出房间。

张有才恼怒地说:“小点声,陛下好不容易睡得熟些。”

“都怪你,非要将那两人放出城去,这下子好了,邓粹没有谋反,倒是将我陷进去了。”

崔腾更怕更怒,一把揪住东海王的衣领,“是你非要将他们两个放出城去!”

张有才早就认识孟娥,却一直不觉得她像宫里的人,甚至不像是正常的人。

崔腾立刻换上嘻皮笑脸,“东海王、好表弟,我知道你最聪明,你就别戏耍我了,快告诉我,难道放那两人出城还有什么好处?”

“陛下怎么还没醒?”崔腾忍不住问道,平时皇帝总是醒一会、睡一会,今天却一直躺在那里不动。

“她不在这里,而且她也不是太医。”刘介严厉地说。

皇帝一直没醒,等了两刻钟之后,张有才一狠心,自己将那碗药喝下去,味道苦涩得他几乎想哭。

他简直有点敬佩自己,这么短的时间想出这个计划,如果真能逃出晋城……东海王怦然心动,只要能回到京城,大楚的灾难就是他的幸运,至于如何实现,还需要更多的设计。

“别强撑,能睡就睡。”孟娥将手指放在皇帝额上,轻轻下划,韩孺子感到一丝暖意,双眼不由自主地闭上,不等他提出反对,周围的一切,连同他的怀疑,都消失了,只剩纯粹的黑暗。

皇帝这一病,不知要惹出多少是非,张有才心里叹息,他管不了别人,只能守在皇帝身边,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崔腾松开手,“奇功?哪来的奇功?”

张有才急忙道:“是,刘公,我听您的。”

“明、明白……”张有才一头雾水,孟娥却已经走了,张有才困惑地小声道:“陛下是因为得病,孟娥没病,说话怎么也颠三倒四的?”

东海王比较谨慎,重新审问女仆,终于弄清了真相。

“你在干嘛?”一个声音问。

张有才一愣,声音稍有缓和,“离开?去哪?”

崔腾若有期待地看着东海王,“说啊。”

“等陛下醒了,我自会说。”

“什么怎么办?”东海王装糊涂。

崔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向东海王招手,示意他到外间说话。

张有才觉得奇怪,这两人今天来得晚,神情也不大对劲儿,故意挑相距最远的两张椅子坐下,像是在闹别扭——他们总闹别扭,通常是为了争抢同一个位置,很少会主动分开。

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他觉得皇帝确实睡得比前几天踏实一些。

“有把握再说,别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在樊撞山那里,她却没说实话,反而栽赃给自家主人。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这是兴灾乐祸,准备在陛下面前告我一状。”

午后不久,韩孺子终于醒来,脸色苍白,不像平时那么神色奕奕,也没有马上坐起来,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呆,说:“有吃的吗?”

张有才听到说话声才注意到皇帝醒了,急忙道:“有粥和咸菜,已经凉了,我叫人再做一份。”

“不用,凉的就好。”

韩孺子将一大碗凉粥全吃下去,意犹未尽,但是不想再要了,扭头看了看,“孟娥呢?”

“她出门了,没说去哪。”

韩孺子嗯了一所,隐约记得自己曾与孟娥有过对话,具体内容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一件事,孟娥在彭城时曾经说过,要配制一副药帮他修炼内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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