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娥走过来,轻声问:“陛下在装睡?”
韩孺子点点头,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回答。
“陛下想知道我喂的是什么?”
“嗯。”
“我已经说过了。”
“什么时候?”韩孺子诧异地问,他强忍着才没有入睡,这时脑袋沉得好像整个身体上下颠倒。
“装睡就说明有效果了。”孟娥没有回答。
“什么效果?”
“只有京城的太医院能为陛下解毒,所以陛下得尽快离开晋城,咱们别在这儿守着了,赶快去完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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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得病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只能实话实说,没有别的办法。”
“哦,其实很简单,邓府的女仆说了,那两人投降匈奴人是探路,如果匈奴人不杀他们,还给奖赏,他们就想办法把她也接出去。”
外间没有别人,崔腾小声道:“怎么办?”
“哎呀,快给我出个主意吧,非得让我求你吗?”崔腾急切地说。
“醒过一次,你们来得晚,没赶上。”张有才撒谎道。
东海王冷笑,“要不是我,你惹下的只有麻烦,现在有一件奇功摆在面前,你不感谢我,还要埋怨?”
“说什么?”
“对对。”崔腾此时已是心悦诚服,跟在东海王身后往外走。
崔腾想了一会,挥了挥拳头,咬牙切齿地说:“只是两名仆人被我打了两下而已,我又没说非要杀死他们,至于逃出去投降匈奴吗?”
“陛下的事就是我的事。”张有才尖着嗓子说,双拳紧握,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孟娥,但他能喊。
“也是,那该让谁出城探路?”
他几步走到椅榻前,发现皇帝睡得很香甜,呼吸不像前几天那么沉重,心中稍稍安定,可还是犹豫不决,一会觉得孟娥真有办法,一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正在耽误最佳的救治时机。
刘介嗯了一声,看向皇帝,“陛下的病来得太蹊跷、太不是时候,如今城里沸沸扬扬、人心混乱,陛下必须尽快好起来才行。”
“不跟陛下说一声吗?”
“小心看护陛下,对孟娥要防备着点,张有才,身为近侍,这都是你的职责。”
张有才对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不感兴趣,对“逃亡”倒是很在意,“外面全是匈奴人,大家都说城里的人插翅难飞……”
孟娥头也不回地说:“没你的事。”
崔腾打了个哈欠,他一晚上没睡,现在真是困了,瞧了一眼对面的东海王,“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孟娥不为所动,仍然盯着皇帝,观察他的呼吸、神色、眼珠的转动等等每一个细节,“陛下必须离开这里。”
“那我呢?”崔腾颤声问。
“你?算是始作俑者吧。”
“嗯,这是太医开的药,已经熬好了,等陛下醒来,你服侍陛下服药,太医说凉了也没事。”刘介将托盘和一碗药放在桌上。
“他们两个把我妹妹说成那样,难道我就忍着?”崔腾又怕又怒。
“平时你就算将他们打死也没事,两个仆人而已,他们想逃也没处逃,可现在外面全是匈奴人,晋城朝不保夕,你还当这是京城,想耍崔家二公子那一套?”
“笨蛋,这也是陛下逃出晋城的机会啊。”
日上三竿,孟娥没回来,东海王和崔腾来了,看了一眼皇帝,各找地方坐下。
“谁让你非说记得人家的样子呢?现在又是这种时候,代王薨了、晋城被围、皇帝得病,当然能逃就逃了。”
邓府女仆是其中一人的姘头,找人私写了一份出城令,偷盖上将军的印章,让这两人先出城看看情况,如果真有活路,再将她接出去。
“陛下怎么还不醒?”崔腾有点着急。
崔腾一咬牙,“我去探路,死在匈奴人手里我也认了。”
东海王矜持地咳了一声,“渴了。”
“何必由我告状?这是陛下必须知道的事情,你应该主动交待。”
“啊……”
中司监刘介走进来,轻声问:“陛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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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刘公……”张有才差点要将孟娥的事情全说出来,可是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皇帝,将话又咽了回去。
“所谓的奇功是什么?”
“那能怨我吗?”崔腾怒道,声音不自觉地抬高。
更有可能死在匈奴人手中,东海王宁愿冒这个险。
“别急,这个计划还有许多漏洞,得慢慢完善。”东海王想说的是自己,但他不愿显得太急切,以免引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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