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喝下去，皱皱眉头，返回门口，大声命令随从去要酒，然后转身说：“真是倒霉啊，你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吗？”
韩孺子独自坐在书案后面，一声不吭。
东海王找地方坐下，看样子是累坏了，瘫在椅子上不愿动弹。很快，府里的仆人送来酒菜，酒是热的，菜是凉的，东海王赶走仆人，自斟自饮，三杯之后，他的精力恢复许多。
“你怎么不说话？”东海王问。
“你追上袁子凡了？”
“没有，他跑得快，比我认路。”
“你胆子真大，敢独自去追望气者，那些刺客很可能是他的同伴。”
“我还以为你们都跟在后面呢，谁想到……咦，我听出来了，你在怀疑我？”东海王警惕起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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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根本没病，是在装疯呢？想争位的人都被困在了京城，利用遇刺事件宿卫八营可以公开掌权……这么说来，‘广华群虎’也可能是在欺骗谭家……”
“太后已经疯了。”韩孺子提醒道。
“杜穿云应该没事。”
韩孺子笑着摇头，没有为杜穿云辩解，他很清楚，张有才在用恼怒压制关心，这两人仍是最好的朋友。
东海王沉默了一会，“还有太后和崔宏，还有你的部曲士兵，都有刺杀英王的可能。”
韩孺子点点头。
日上三竿，东海王没像往常一样跑来，司法参军连丹臣登门拜访。
“朋友？”张有才显出几分愤怒，“有些话我不该说……”
“以为什么？”
“以为有人要杀主人和东海王。”张有才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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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追查，掌柜说店铺门前曾经有六七名少年逗留，出事之后全都消失了，连丹臣正在找这几个人。”
“在我面前，你没有不该说的话。”
韩孺子点点头，“是太后吧？”
“嗯，那也不够策划一起刺杀，那些人准备得很充分，绝非临时起意。”连丹臣没有继续分析下去，恭恭敬敬地送上笔录，请倦侯和杨奉分别签字、盖印。
张有才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继续抱怨，“就算我不在乎，还有泥鳅呢，他才多大啊，杜穿云竟然把他也带去了。好吧，那的酒菜的确不错，陪酒的人尽会说好听的，可是这也太过分了。主人，不管你怎么想，我得说，杜穿云好酒、好色，早晚毁在这两件爱好上……”
东海王跑了。
“哪种地方？”韩孺子没听明白。
连丹臣将东西收好，却没有告辞之意，杨奉识趣地走出书房，等在门外。
“嗯，那对他的确大有好处，但是英王遇刺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还不至于将南军招来，除非以后越闹越大……英王死了吗？”
“林坤山没逃？”韩孺子很吃惊。
“英王是突然拜访，事先没打招呼？”
“好，咱们继续假设下去。”东海王想了一会，突然笑了，“其实不用什么假设，按你的想法，一点嫌疑没有的人最可疑，因为别人的声望都会因此受损，甚至失去争位资格，他却能坐收渔翁之利。”
“也就是说，知道英王出府的人没有几个。”
杨奉沉默了一会，“倦侯何出此言？”
东海王冷笑不止，“啊，我真是聪明啊，冒着巨大的风险刺杀英王，就是为了混水摸鱼，可你想过没有，咱们都是桓帝之子，你若争位失败，大臣们宁可另选他人，也绝不会选我当皇帝……”
东海王又喝了一杯酒，怒道：“假设是吧，好啊，那就假设是你派人刺杀了英王，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些望气者呢？”韩孺子又问道。
“这只是假设，要等事情更清晰以后，才知道对你的真正好处是什么。”
“如果是你派人刺杀英王……”
“嗯。”韩孺子不置可否。
但他还是坐起来，迅速清醒。
“我说了，这只是假设。”韩孺子平静地说。
“他还真沉得住气。杨公还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东海王一愣，怒气稍平，“冠军侯有嫌疑吗？”
韩孺子盯着杨奉看了好一会，垂下目光，“这件事情大概永远也调查不清楚了，对吧？”
“还没有，连丹臣有三天时间查案，没有结果的话，上官盛才会插手。”
韩孺子稍稍松了口气，马上又生出不祥之兆，“毒镖？”
“英王是太后荐举的，却没有得到多少支持，现在想来，英王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以争位者的身份遭到刺杀，给上官盛直接插手争位提供理由。英王遇刺，我怀疑太后，冠军侯也会，天下人却不会，他们只看到太后支持的人受到伤害，以为幕后凶手就是我们这几人。”
“让我说完，每个人都有可能，我只是做一种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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