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东海王一定会对那一百五十余位勋贵子弟说:“留在我身边,与我同生共死。”
他深感后悔,不是因为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将士,而是因为当他需要用人时才发现,恰恰是那些身世高贵但又胆小如鼠的家伙,才是他天然的盟友。
“其实那也不叫胆小。”东海王向林坤山解释道,“就好像房子着火,奴仆才有勇敢与胆小之分,主人没有,主人只分镇定与慌乱,但不管怎样,主人不用亲自冲进火场,对不对?匈奴人就是烧过来的大火,那些勋贵子弟没有参战,因为他们觉得没必要,有辱身份,他们本应是挥斥方遵的将军,却被当成普通士兵对待。”
“有不少勋贵子弟其实参战了,还很踊跃。”林坤山笑着提醒道。
“对啊,可是瞧瞧那些都是什么人?一多半是柴悦那样的庶出子弟,剩下的人都跟张养浩一样,空有勋贵之名,却没有相应的势力,他们急着冲上去救火,因为他们没资格当‘主人’。”
“一不小心,‘主人’都被烧死了,只剩东海王一位。”
“当然。”东海王长叹一声,如果还有可说话的人,他也用不着跟林坤山抱怨了,“但这不能全怨我,韩孺子和柴悦也得负一部分责任……大部分责任,他们两个没有给予这些勋贵子弟‘主人’的待遇,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就算是苦练十年的望气者,也不能比东海王说得更好了。”林坤山举起酒杯。
东海王在心里痛骂望气者,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显得随和,“我不只是走,还会跑,肯定会抢在所有人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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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能做到……不可能,那不可能,去年,一群宫女和太监就把你们给打败了。”
林坤山点点头。
“我会帮东海王找些人手,但我需要东海王的一点承诺。”
“咱们这就算说妥了?”
东海王愣了一会,“你没对韩孺子说过这件事?”
“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缺少人手。”
“能跟我具体说说皇宫里的情况吗?”
“来碎铁城之前,我提醒过镇北将军,让他做好准备,可他没有当真。”林坤山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块肉放在嘴中咀嚼,“大家都在等,可是只要那件事不发生,大势就还在皇宫里、还在太后手中。”
“等识货者。”
东海王盯着林坤山看了一会,脸上突然露出笑容,“顺便也为你自己问问。”
东海王没吱声,因为他没听懂,却不想发问。
林坤山笑着摇头。
随从推门进屋,垂手站立。
“东海王能出多高的价码?”林坤山问。
“东海王很欣赏望气者?”林坤山随口问道。
东海王也伸出手,挡住林坤山手背上方,“该是你做出选择的时候了,选得越晚,你能得到的价码越低。”
这是东海王在碎铁城里唯一相信的人,他是母亲派来的随从。
东海王忍不住笑了一声,“抱歉,我一直很认真地与你交谈,没想到你会突然讲笑话。”
东海王身子前倾,稍稍压低声音,“我若称帝,愿与诸君分享天下,望气者想要什么?还是国师吗?”
东海王挪开手臂,笑道:“韩孺子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敢用你,他受杨奉影响太深,对望气者的忌惮远远多于欣赏。”
“抱歉,我一直在边疆,对皇宫只知大概,不知详情。”
“他自以为拉拢到几名跟班,就有资格当主人了?他拉拢到的都是势利之徒,个个有求于他,比如柴悦,追随韩孺子无非是为了躲避柴家人的惩罚,还有那个叫什么才的小太监,只有跟着韩孺子,才能幻想自己是大总管,至于那些部曲士兵,哈,更是笑话,他们是为了吃饱饭,哪来的忠诚?只要有人肯出更高的价码,他们都会背叛,无一例外。”
“能将我舅舅骗得团团转,过后还能重新取得他信任的人,我怎么会不欣赏?但我欣赏的不是所有望气者,步蘅如就很让我失望,太稚嫩,形势稍有变化,与计划对不上,他就慌了手脚。我欣赏的是阁下,还有淳于枭。”
“用大楚之外的土地换取望气者的支持,我觉得好像占了很大的便宜。”
“等待什么?”东海王不知不觉间已经产生了兴趣。
林坤山喝下最后一杯酒,起身告辞,东海王脸上的笑容与望气者的背影一块消失,小声道:“好一个顺势而为,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成是自己的功劳,这就叫顺势而为?以为我是傻子吗?嘿,骗过我一次的人,别想再骗第二次。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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