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猜到林坤山会用这种话搪塞自己，于是笑着问道：“跟望气者达成交易的人不只我一个吧？”“今日跟随我者，它日必得封侯。”
林坤山保持姿势不动，脸上收起笑容，“我在军中已有多半年，名为军师，镇北将军却很少找我议事，他不信任我。值此多事之秋，我在这里与东海王把酒言欢，就已经表明了我的选择。”
“韩孺子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东海王问。
“嘿，真正的笑话是冠军侯，镇北将军反应太慢，他的动作却太快了，这个时候潜回京城，只会让他成为太后的眼中钉。”
林坤山拿起酒壶，先给东海王斟满，然后才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上。
“是。”随从立刻将手伸向盆炭，直到手掌碰到了烧红的炭，东海王才挥下手，“够了。”
“如东海王所说，镇北将军对望气者只有忌惮没有欣赏，我透露了一点口风，他不放在心上，我自然要适可而止。东海王不一样，你懂得望气者的价值，也懂得如何与我们合作。你肯听我的劝，与崔太傅合好如初。关键时刻，你首先想到找我，镇北将军却将希望寄托在一群普通将士身上。”
“哈哈，这就够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找人，请东海王静候佳音。”
“顺势而为，东海王，望气者一直在顺势而为，有时候‘势’会自己跑到我们面前，是偶然？是意外？是凑巧？怎么说都行，反正我们能一眼看出它的价值，将它牢牢抓住，然后耐心等待。”
东海王大笑，对林坤山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这次呢？”
外面寒风刺骨，两人坐在屋子里围炉饮酒，每当酒要凉的时候，旁边的随从立刻会上来重新烫酒，完全不劳主人指使，就像是长了一双能拭探酒温的眼睛。
“哈哈，实不相瞒，去年的那次宫变只是恩师的一次试探，所以他老人家没有露面，步蘅如也不是恩师的得意弟子。”
林坤山仰头笑了两声，举杯一饮而尽，伸手去拿酒壶。
只要现在的皇帝活着，东海王就只是一位失势的普通宗室子弟，皇帝之死，就是打开大势的钥匙。
东海王使了个眼色，随从悄悄退下。
林坤山放下酒杯，“这不是讽刺，是个真实的疑问，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我或许能为东海王在城里招募一些勇士，但是我得心里有数，所以要知道东海王愿意付出多少报酬。”
碎铁城里二十多名“柴家人”因为意图暗杀参将柴悦，一直被关在监狱里，迄今未获释放，东海王感觉到孤立之后，派随从给予这些人不少照顾，林坤山来之前，随从刚去向“柴家人”的头目萧币表示东海王的亲近之意。
“他很勇敢。”东海王指着自己的随从说，“用手拿一块炭出来。”
林坤山轻轻摇头，也压低了声音，“经过去年的试探，恩师不想当国师了，一山难容二虎，恩师不再强求留在大楚，他看中一块地方，在大楚之外，如果能在那里立足，望气者就算大获成功。”
东海王目光冰冷，“你以为我听不出讽刺吗？”
“这个问题我更没办法回答，整体情况只有恩师掌握，我只知道一件事，在所有可能的合作者当中，东海王肯定是走在最前面的人之一。”
林坤山笑道：“还是那句话，顺势而为，大楚气运未尽，再怎么折腾，势也不在望气者手中，不如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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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将军虽然走得慢，但是将他带上，能令东海王事半功倍。”
林坤山思忖片刻，“还是顺势而为。”
随从退下，手掌蜷曲，不让主人看到烫伤的痕迹。
东海王傲然道：“大势就在几个人手中，我、冠军侯，韩孺子……勉强算是一个吧，人人都想顺势，你们望气者比别人强在哪里？”
“‘柴家人’怎么说？”
林坤山淡淡地说：“大势在几位皇子皇孙身上，启动大势的钥匙却在望气者手中。”
“萧币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嘿，以他现在的状况，也就只能效‘犬马’之劳了，他愿意为我牵线搭桥联络北军的柴智吗？”
“他愿意，他还向我透露一件事，柴智要在和谈的时候向匈奴人发起进攻，假手匈奴人杀死倦侯，并趁乱行刺殿下，然后击溃匈奴人，以军功赎罪，这是萧币刚刚得到的消息。”
东海王短促地笑了一声，“柴家真是……能人辈出，将阴谋泄露得这么彻底，也就他们能做得出来。萧币能劝说柴智改变主意？”
“他说能，可我不相信他。”随从回道。
“只说事实就行，用不着你做出判断。”东海王冷冷地说，可他的结论与随从是一样的，“这倒有意思了，柴智想借刀杀人，林坤山想带上韩孺子一块回京，嗯……我得先保住自己的命，然后该选哪一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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