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王公子也不错,还有周婶家儿子不也对你有心…”表姨娘是不能绕弯子之人,突然撞见此事,嗓音里也没了底气。

“您知道我是最要面子的,如今受了这般羞辱,自然要出去散散心,才不至于想不通。”

“可是…”

“罢了罢了,随她去,她高兴就好。”只一言,旁人都歇了声。说话的人正是她爹。

他自然是对令珂这个掌上千金宠爱有加的,却更懂她的想法。

那双绝尘的眼睛看向令珂,缓缓地打量这颗光彩难掩的明珠,半晌道。

“世俗不堪,莫要轻信他人。”

“是的,爹。”

令珂毕恭毕敬,同家人一一告别后,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注视她的人。

满眼担忧的娘,面上隐有担忧的爹,紧蹙着眉的表姨夫表姨娘……他们身后是令珂熟悉到不能再熟的令家宅子。

可惜的是最宠她的外祖母生了气,不愿出来送别。

令珂本想在离开之前,去看她老人家,却吃了个闭门羹。

耳旁风声猎猎,江湖路遥,她却已然踏了出去。

“喂~”轻灵的女声传来。

城门口树荫下,可见一个小巧的人影,矮她半个头,探出身子,布衣素辫。

令珂笑:“琴儿,多亏有你。”

“布这么大个局,改日被家人发现了,该再不信你了,以后出不了远门可别怪我!”她轻哼了一声,从树后走了出来。

“得了口风严密的琴儿相助,家人从哪儿知晓呢?除非是自己说漏,那便怪我犯傻了。”

“你把我告诉你的那一摊子事,讲给你家里人听不就得了,何必搞这一出啊。”琴儿不解。

自与许少爷在市集偶遇相识起,令珂便一眼瞧中这机敏的小丫鬟,将他私下乱糟糟的情事打听得一清二楚。

“人吧,总是要亲眼所见,将心尖戳在刀刃上,才会长记性。”令珂眼中流过难以捕捉的冷意。

“不过他们总是我的亲人,不得怪。”

“哦,那你去了南离雪庄…记得给我爹寻寻仙药…若实在寻不到也无妨…”琴儿恳切道,眼中尽是期盼。

令珂认真道:“定然会记得你要的东西,一旦找着了,立刻托船家带回,让你爹早日好起来。”

当初琴儿是出于善意,冒险将许少爷之事透露给令珂,令珂不愿欠人情,非是要还一件事,便应了她最焦灼的心念——她家爹爹的恶疾。

据说她爹去过南离一趟,回来就昏迷不醒,已经数日了,口中偶尔喃喃道:“杀…”

伴随含混不清的名字。

据说雪庄医仙高人林立,是琴儿唯一的希望了。

“嗯!路上小心!”她眼巴巴的看着令珂。

“快回吧。”

令珂一路上搭马车,到了渡口,她挑了艘半新不旧的船舶,船夫是位和蔼可亲的老大爷,头发已经白,眼角绽着不畏生活磨砺的皱纹。

“老大爷,去南离城几文钱?”

“三十五文。”

“您拿好。”算是便宜的了,令珂将铜板放到他手中。

“小姑娘一个人去南离啊?”他摇着桨悠哉的问道,船只很快驶离岸边。

看大爷黝黑的皮肤,身子骨虽有些瘦弱,尚是挺拔有力的。

“是,走亲戚,大爷您家也是南离的吧?之前未曾见过呢。”令珂笑言。

老船夫一愣:“姑娘总去啊,难怪一个人,老朽是才来东震不久,家里孩子病了,出来做点活计营生。”

“大爷真是辛苦了,善人自有厚福,您家人会很快康复的。”看来是位苦命人,令珂安慰道。

她常在千海边观察,早就看好了这艘船,若是面熟之人,反而不好胡诌。

“谢谢姑娘,倒是不严重…”他咳嗽了两声。

令珂心怀戒备,裹紧外披,将一只装了杂草碎石的空锦囊放在脚边,问道:“以前都是傍晚前可到东震,咱们的船只也差不多吧?”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恐怕会耽误少许时间,望姑娘别太介意。”

“您别见怪,我只是一问,虽与远房亲人约定好了接船时间,错开些许也无妨。”

老船夫笑了笑:“像姑娘如此体谅人的船客,很难遇到了。”

南离城对于她来说十分神秘,家里未曾有人去过,好在从其他船夫口中打听行程不难。

船舶飘荡在千海中,嗅了一口,是轻快自在的海风。

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南离市郊,天色已晚。

靠岸之后,一片湿润的草坡延伸出去,眼看四下无人,船家老大爷道:“姑娘啊,都怪老朽…接你的远亲…怕是回去了。”

令珂看向他,昏暗中捕捉到一丝怪异的眼神。

轻盈一跃,笑呵呵的下了船:“不碍事不碍事,轻车熟路的,自己走回去也行。”

余光瞥见老大爷的影子轻悄悄跟了上来。

她心头一紧,局促的摸了摸腰间,转身提高音量:“哎呦,我钱袋掉船上了,这船晃晃荡荡的,大爷能拉住了让我回去取一下么?”

“船里的油灯刚灭了,小姑娘不适应黑暗,我替你找一找吧。”

“谢谢您,我等着。”她回应着,快速打量四周。

前方就宽宽敞敞一条道,应当是通往城门的路了,她见老船夫整个人都钻进了船舱,蹑手蹑脚跨过眼前的水潭子,一个箭步拉开长腿就跑。

“哎,若不是为了投奔若纱,我怎会选这人生地不熟的去处。”

不知怎么的,南离城的大门未见,却在一片沼泽林里…迷路了。

这片林子十分诡异,在令珂走进的瞬间,周遭瞬间暗了下来,她发自本能的寻找光源,可抬头一看天,出了那轮血红的月,哪有光。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将她包裹,令珂不敢回头,只能用余光瞧上一眼。一双幽绿的眼睛藏在林影间,带着野性的味道。

“哇!”

她一个激灵,吓得头皮发麻,顾不得看清方向,拔腿就跑。

那家伙也不慌不忙的跟着,无论跑多快,他都能轻而易举的跟上,好像攒着股劲儿,将她逼上一条小路。

小路最多够三两个人并排走,右侧是漆黑深渊,凶险万状。

左边是一排诡异的参天刺柏,树干泛出黑紫色的光泽,干裂的枝桠嶙瘦,鬼怪似的摇曳,黑影就游走在林子里。

“冷静,猛兽也是牲畜,比不得人聪明…”她沉下心气来,顿下足,拼体力是不行了。

眼看着那东西也停止前行,定定的看过来,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袱,拿出一团绸布。

沉默半晌,黑影子近了些,令珂忽而打开绸布,细瘦的手肘用力一甩,鹅黄色的粉末往林间划了倒弧,又准又快的泼熄了那两道幽幽的眼光。

“嘶——”黑影低吟,仅仅暗了一瞬,它身上刷的起了一层玄火,两团光也再次亮了起来,比方才更烈了。

不好…驱蛇粉竟然对这东西无效,甚至激怒了它。

药铺大叔明明讲过,这药粉连虎狼闻了都掉头跑的,扑在眼上更是来一双瞎一双。

渊中传来呼啸声,狂风骤起,要将令珂渺小的身躯撕扯下去,未等她拿出防身的刀,斜挎在胳膊上的包袱已被风被卷了下去。

她对自己的误判悔恨至极,好在装着碎银两的锦囊,还牢牢实实缠在腰间。

只得继续跑了,这一跑,青灰色的外披被树枝扯掉,露出珊瑚色长裙。

出门时那几分快意江湖的侠女风采,现在全都消失不见。

不知转了几个弯,树影逐渐稀疏,才看到树林中正有一条黑色的蛟蛇穿梭着。

蛟蛇长约四五丈,身躯如古木般宽厚,通体玄黑,背上是赤红色图腾光华流转,诡异非常。瞳仁墨绿,似乎黏在了令珂身上。

令珂终究不过凡人之躯,被那怪物追逐许久早已疲累,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赤着的脚被重重的绊了一下,这口气跟着一震,吐出胸外,差点散尽了。

“算了……不跑了!有本事咬死我。”

她弯下腰大口喘气,借着血红的月光,才见脚下绊了她的,竟是一堆盘曲错节的树根,像无数条蛇一般,披着斑驳的青苔,往四面八方蔓延,看不见尽头。

林沼,黑影,爬藤的古树…

噩梦怎会闯入了现实。

古树根部膨发出藤蔓,如同本身的血脉,遒劲如钢铁,刺向脚下,似乎马上就要将她扯进地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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