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陆尘拖著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回篝火旁,一屁股瘫坐在湿冷的泥地上,连揉腿的力气都快没了。

跳动的火苗舔著半焦的兽肉,油脂滴落的滋滋声混著眾人压抑的咳嗽,成了这荒野里唯一的活气。

其实按身体状况说,他该是队伍里最轻鬆的那个——青竹呼吸法已臻圆满,每一次吐纳都有丝丝缕缕的灵气顺著毛孔钻进四肢百骸,筋骨早被滋养得柔韧如柳,別说走这点山路,就是再跑上十里八乡也绰绰有余。

可偏偏心里累,累得像揣了块浸了水的絮,沉甸甸地堵著,连呼吸都带著股铁锈味。

他望著篝火里噼啪炸开的火星,恍惚间又看见五年前神泉府城外的小院。那时候他刚確定有修行资质,虽说尚未仔细勘验,却也成了里正眼里的“预备仙苗”。

隔三差五就有官府的人送来糙米饼子,冬天冷得钻被窝时,窗缝里还会悄悄塞进来半件旧袄——那些人眼神里的期待像小太阳似的,烘得他心里暖烘烘的,总觉得只要等年龄一到正式测验灵根,好日子就来了。

哪像现在?

“还有俩月就到灵植堂了。”王勇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又在眼前晃,声音跟砂纸磨木头似的,“到时候功法、身份、住处都有。”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心理暗示,即便明知这些半大孩子早已不再信任自己,他也必须翻来覆去地说。

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能咬牙坚持下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將他们对未来的所有期盼,都牢牢系在“灵植堂”这三个字上,以此培养出根深蒂固的归属感。

可少年们早已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一个个沉默地缩在篝火边,连最跳脱的秦风,此刻也只是机械地撕扯著烤得焦黑的兽肉,味同嚼蜡,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跃的篝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陆尘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露出半颗沾著肉渣的牙齿。所谓的信任,就像他身上这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衣服,磨著磨著就成了碎片,被这一路的风霜雨雪冲刷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若非怀里还揣著神泉府发放的那块刻著“仙苗”二字的沉甸甸的玉牌,若非心中还对大夏王朝那所谓的“官方身份”抱有最后一丝幻想,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被人贩子拐了,正往哪个暗无天日的黑矿送。

可仔细想想,眼下这处境,跟被卖去黑矿当苦力,又有什么本质区別?

夜风卷著潮气扑过来,篝火猛地矮了半截。陆尘把冻僵的手往火苗前凑了凑,青竹呼吸法还在自动运转,灵气在经脉里缓缓流淌,可心里那片荒芜的地方,却怎么也暖不起来。

陆尘望著黑黢黢的密林深处,只觉得那“灵植堂”就跟天边的月亮似的,看著挺近,走起来却没个尽头。

苦在心里,是沉甸甸的压抑;路在脚下,是磨穿鞋底的崎嶇。可再苦再难,路还得一步一步往前挪。

刚开始上路时,或许还有人心里打著小算盘,想著能不能偷偷溜走。

但现在,所有人都死了心。没有王勇这位真正的修士在前面开路、斩杀凶兽,把他们这群半大孩子丟在这野兽横行、毒虫遍地的荒野里,恐怕连三个时辰都撑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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