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前世虽是个歷史爱好者,但也只是个半吊子而已,若非靖康之耻太过刻骨铭心,他根本不会去细究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记得时间紧迫,哪能精確到金兵兵临城下的具体日期。
李纲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点在了舆图上的滑州、黎阳一线:“回官家,以金人铁骑的行军速度,自滑州渡河之后,沿途州县几乎再无险要可守,臣斗胆推测,若其长驱直入,不事劫掠,最快……正月八日左右,其先锋部队便可抵达东京城外。”
“正月八日……”赵桓在心中默念著这个日期。
今日是正月初四。
也就是说,只剩下不到四天的时间!
四天,要在內忧外患之下,將一座承平百年、早已腐朽的庞大都城,改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战爭堡垒,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梁方平那罪人,还没消息吗?”赵桓的语气陡然转冷,一股森然的杀意在偏殿中瀰漫开来。
李纲躬身道:“回官家,京畿各处城门已严令盘查,皇城司亦已派出人手追索,但……还未有消息。”
“何灌呢?”赵桓又问。
“何將军……亦是未有下落。”李纲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惋惜。
赵桓的指节轻轻敲击著御案的边缘,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李纲和刘錡的心头。
太上皇赵佶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黄河防线上,寄托在了梁方平与何灌这两个人的身上。
一个是他宠信的宦官统帅,一个是被临时推上去的宿將。
结果,一个望风而逃,一个独木难支,顷刻溃败。
数万禁军精锐尽丧,黄河南岸再无一人一卒可以抵挡,金人铁骑长驱直入,数日便可兵临城下。
想到梁方平,赵桓心中便杀意翻腾。
此贼不仅断送了黄河防线,更裹挟了大量军资器械南逃,论罪,已非千刀万剐可以赎其罪!
可恨到现在还没抓到,想剐了他都找不到人!
至於何灌……此人,赵桓心中却另有计较。
他並非如梁方平一般的无胆鼠辈。
当初朝议之时,正是何灌力劝宰相白时中,不可將禁军精锐尽数北调,应当“留以卫根本”,可惜未被採纳。
这份见识,就已远超朝中袞袞诸公。
更重要的是,在徽宗禪位,自己仓促登基的那一夜,宫门大乱,鄆王赵楷意图不明地率人想要闯宫。
千钧一髮之际,正是领兵守卫宫门的何灌,沉声喝问:“大事已定,王何所受命而来?”以一身决然之气,惊退了鄆王一行,为自己顺利继位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这份拥立之功,赵桓从未忘记。
金兵进抵滑州时,梁方平率先南逃,导致全军崩溃,何灌独木难支,亦只能望风溃败。
歷史上他回到京城后,心怀愧疚,请求入见,却被惊慌失措的前世赵桓拒之门外,只命令他去把守西墙。
即便如此,这位忠勇的老將依然毫无怨言,在西城墙上与金兵血战三日,最终因重伤死於阵中,其帐下士卒韩综、雷彦兴等人亦死战不退,与他一同殉国。
此人,有忠心,有见识,更有死战不退的勇气,只是被梁方平这个国贼坑害,才落得个兵败的下场。
这样的將领,怎能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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