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软硬兼施的组合拳下来,赵桓总算初步將童贯、高俅二人从京师防务的核心决策圈中架空,同时又给他们分配了无法拒绝且必须尽力去完成的任务。
打发走这两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的军头后,夜色已深,赵桓却毫无睡意。
他立刻命人秘密召见了李纲。
深夜的偏殿內,內侍和宫女皆已被遣退,只剩下君臣二人相对而坐。
宫殿的宏伟与空旷在此刻更显寂寥,唯有几盏烛台上的烛火在不知从何处潜入的微风中摇曳,將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拉长,扭曲,仿佛预示著未来那诡譎难测的国运。
赵桓没有绕任何圈子,他將刚才与童、高二人的交锋始末,包括自己的威逼、利诱、分化与架空,全都和盘托出,没有丝毫隱瞒,甚至连自己內心的算计与杀机都未曾掩饰。
“伯纪,”赵桓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內显得格外清晰,“朕已经为你扫清了名义上的所有障碍,让你得以总领京城防务,但想必你也知道……”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著李纲:“高俅、童贯在军中经营数十年,党羽遍布,盘根错节。从枢密院的文书,到殿前司的都头,哪个不是他们的人?他们表面上屈服,不过是畏惧朕的屠刀,暗地里必定会使出各种绊子,阳奉阴违。朕把这十数万兵马交给你,也不知对你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李纲静静地听著,那张线条刚毅的脸上,表情从最初的凝重,渐渐化为难以抑制的激动。
为臣数十载,他见惯了君王的猜忌、制衡与权术,何曾有哪位帝王,会將如此凶险的內情,將自己最深最冷酷的帝王心术,如此坦诚地展现在臣子面前?
这份推心置腹,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已经超越了君臣之礼,达到了一种近乎託付生死的默契。
他猛地离席,再次重重地跪倒在地。
这一次,不是因为君臣之礼的束缚,而是发自內心深处,那股压抑许久的感动与决死之志的井喷。
他虎目含泪,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嘶哑,却又无比坚定,一字一句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陛下如此信任,以国相托,臣……臣便是万死,也要为陛下,为我大宋,守住这东京城!军中之事,诚如陛下所言,积弊深重,但归根结底,无非恩、威、信三字!有陛下的旨意为『威』,有陛下许诺的赏罚为『恩』,臣若不能替陛下在军中立下『信』,便不配受此重託!”
“陛下放心!”李纲抬起头,泪光中闪烁著的是钢铁般的意志,“臣有信心在最短的时间內,肃清军纪,提振士气,將这支军队彻底掌握在手中!”
“好!”赵桓重重点头,他要的就是李纲这份自信与决心!
他快步上前,亲自將李纲扶起,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直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自今日起,凡殿前司副將以下军官,若有不从號令、阳奉阴违者,不用请示,你可自行任免!若有罪大恶极、貽误战机者,朕赐你尚方宝剑,先斩后奏!朕要让全军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从今日起,你李纲的话,就是朕的话!”
君臣交心,一语千金。
一场围绕京城防务的最高权力交接,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
一番软硬兼施的组合拳下来,赵桓总算暂时將童贯、高俅二人从京师防务的核心决策圈中架空,同时又给他们分配了无法拒绝且必须尽力去完成的任务。
打发走这两个如同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的军头后,夜色已深,赵桓却毫无睡意。
他屏退了所有內侍,独自一人走向了坤寧宫。
那里是皇后朱璉的寢宫。
一踏入殿门,一股柔和的暖意与淡淡的安神香气便扑面而来,与外界的冰冷肃杀、垂拱殿的血腥权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后朱璉並未安歇,她身著一袭素雅的宫装,未佩戴任何华贵的首饰,只是静静地坐在灯下,手中捧著一卷书,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毫无焦距,显然心事重重。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见来人是赵桓,眼中的忧虑瞬间化为惊喜与关切。
她快步起身,迎了上来,柔声问道:“官家,您……忙完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赵桓的衣袍,仿佛想从上面找出那传闻中溅上的血跡。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早已通过宫人的口,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后宫,听得她心惊肉跳。
赵桓看著眼前这张温婉动人,却又难掩憔悴的脸庞,心中的暴戾与冰冷不由得融化了几分。
这便是他的皇后,朱璉。
一个在歷史上,面对金人凌辱,毅然投水自尽,以性命维护了皇家最后尊严的刚烈女子。
前世的他,每每读到此处,都对这个女子的遭遇扼腕嘆息,又对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宋钦宗赵桓,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而现在,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担忧。
“都过去了。”赵桓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拉著她坐到榻上。
朱璉反手握紧他,声音带著一丝颤抖:“官家,臣妾听闻……您在殿上……杀了李给事中?还……还与太上皇……”
她不敢再问下去,生怕触动了丈夫的伤心事。
在她眼中,自己的丈夫一向仁孝温厚,今日做出这等惊天动地之事,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被逼到了绝境。
“梓童,你是不是觉得,朕……像换了个人?”赵桓没有迴避,而是直视著她的眼睛,平静地问道。
朱璉的娇躯微微一颤,嘴唇囁嚅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著转:“臣妾只是……担心官家。您今日的模样,让臣妾害怕。”
“怕……是应该的。”
他自然地將朱璉揽入怀中,好像自己真的是赵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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