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童贯的私兵?!”
这诛心之问,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携著万钧雷霆之势,狠狠砸在了童贯的头顶!
垂拱殿內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烛火燃烧的毕剥声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吞噬。
空气凝滯如水银,沉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私兵”,这是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位帝王都绝不能容忍的终极禁忌。
大宋立国,正是因为太祖皇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对“兵为將有”的局面有著深入骨髓的警惕和恐惧。
一百六十多年来,“以文制武”、“兵不识將,將不识兵”的祖宗之法,就是为了杜绝武人拥兵自重。
他童贯可以贪財,可以弄权,可以排挤异己,可以在军中安插亲信,这些在官场上都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但“私兵”这两个字一旦沾上,就越过了那条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
这不再是普通的罪名,而是等同於谋逆!
他童贯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认,也认不起!
他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双膝一软,“噗通”一声,整个人五体投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官家息怒!臣万死!臣绝无此意!大宋上下,皆是官家的兵!臣……臣对官家忠心耿耿,天日可鑑!”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
就在赵桓起身的那一刻,高俅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凛冽刺骨的杀意,那不是装腔作势的帝王威仪,而是真正动过刀、见过血的屠夫才会有的煞气。
这位新君,是真的敢杀人!而且是敢在这垂拱殿里,杀了他们两个!
太上皇跑了,他童贯最大的靠山已经靠不住了。
而眼前这位,才是手握生杀大权,能决定他身家性命的唯一主宰!
一旁的高俅见势不妙,脸上也充满了惊骇。
他没想到这位新君竟如此狠戾,一句话就將童贯逼入了万劫不復的死地。
唇亡齿寒,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站出来。
他连忙跪下,急切地向龙椅上的赵桓表著忠心:“官家息怒!我等皆是太上皇一手提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官家登临大宝,承继大统,我等自然是唯官家之命是从,绝无二心!”
看似在为童贯求情,实则暗藏机锋。
先巧妙地点出自己“太上皇旧臣”的身份,希望能借赵家乐名头压一压赵桓。
又不著痕跡地提醒这位年轻的皇帝:他们两人在军中盘踞多年,根基深厚,党羽遍布,若是逼得太急,把他们逼反了,对这风雨飘摇的江山没有半点好处。
这是一种示弱,也是一种含蓄的威胁。
赵桓居高临下,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一个磕头如捣蒜,一个巧言令色,浑身都筛糠般发抖的两位大宋军界大佬,身上那股沸腾的杀意渐渐隱去。
杀了他们很容易,一纸詔书,或是像杀李鄴那样,自己亲自动手,这两颗大好人头便会立刻滚落在地。
但杀了之后呢?
赵桓的思维在飞速运转。
童贯执掌枢密院,高俅掌控殿前司,整个京师乃至全国的军官体系几乎都是他们二人提拔安插的亲信。
现在杀了他们,就等於亲手斩断了整个军队的指挥系统。
新上任的李纲还只是个光杆司令,底下的中层军官谁会听他的?军心必然大乱,整个京师的防御体系將会瞬间瘫痪,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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