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
一夜鏖战的血腥气,似乎也被这渐亮的天光冲淡了几分。
泥菩萨庙已远远甩在身后,只余下马蹄踏在京城郊外官道上的清脆声响。
陆炳轻夹马腹,身下的骏马喷了个响鼻,步伐稳健。
他身旁並轡而行的太监黄锦,这位天子近侍平日里在宫中权势煊赫。
此刻却眉头微蹙,脸上带著倦色,更多的是难以启齿的踌躇。
黄锦几次侧头看陆炳,嘴唇囁嚅了几下,又咽了回去。
最终下定了决心,猛地一催马,凑到陆炳跟前,声音压得极低:“陆兄……”
他顿了顿,难以措辞,“昨夜…昨夜你允诺咱家的事,说那…那《气血再造功》…能令咱家…再生,此话…是真是假?”
话一出口,他白皙无须的麵皮上透出些许红晕,眼神躲闪著,不敢直视陆炳。
陆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平视著前方蜿蜒的官道。
昨夜斩杀那即將成气候的赤蟒后,黄锦忙著给受惊的乡民发放金银时,他已速翻阅了这本功法。
里面的法门诡奇霸道,专讲皮肉癒合,经脉重连,残躯再造。
共分三层。
练至极致,据说真有断肢重续之能。
可惜,二百年来无人能练至大成。
他当时便隱约猜到了黄锦千方百计寻来这功法的深意——
101看书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全手打无错站
对一个残缺之人而言,再无甚比“完整”更具诱惑。
只是这功法要求极高,以黄锦目前的內修根基,强行修炼只怕非但无益,反会气血逆冲,爆体而亡。
反倒是自己,凭藉刚到手的两颗赤蟒血元丹,或可一试。
若成了,日后点拨他一番,也未尝不可。
退一万步讲,即便黄锦最终不成,或是练得岔了气,导致那玩意儿没长对地方…
自己也可推说是他自己天赋根骨不行,悟性不足。
念及此处,陆炳心下已有计较。
他勒了勒韁绳,让马速稍缓,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著黄锦,语气带著不容置疑:
“陆某既然答应了你,自会尽力,若不成,那只能是你天赋不够,莫要怨我。”
黄锦的呼吸骤然急促,盯著陆炳,指节捏得发白。
“陆兄儘管吩咐,需要咱家做什么?”
陆炳刻意停顿稍许,目光扫过黄锦瞬间亮起的眼眸,才缓缓继续:
“前提是,昨夜庙中之事,你必须烂在肚子里。
回宫之后,对皇上,对任何人,都只说是些江湖术士借泥菩萨像装神弄鬼、敛財害命,已被我等诛灭首恶,余眾溃散。
懂了么?”
他特意强调此事。
若在平日,如此要求黄锦这皇帝的“纯狗腿”隱瞒嘉靖,未必能成。
但此刻,筹码是对方梦寐以求的“断肢重生”,陆炳有八成把握能让他闭紧嘴巴。
黄锦果然一怔,脱口问道:“为何?”
皇帝痴迷修道,对这等奇闻异事最是感兴趣,作为臣子,按理应详细稟报才是。
陆炳望向京城方向。
晨曦微露,勾勒出紫禁城巍峨的轮廓。
他声音沉静,却自有一般深意:“皇上初登大宝,正值春秋鼎盛,本该一心执掌乾坤,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若过早沉溺於探寻这些玄虚机巧、神鬼妖异之事,恐会移了性情,疏於朝政,於国於民,绝非幸事。”
黄锦闻言,沉默良久。
马蹄声嘚嘚,在寂静的黎明格外清晰。
他脸上的急切渐渐被惊愕和恍然替代,最终化为嘆服。
他抬眼看向陆炳,语气郑重了许多:“陆兄心怀天下苍生,思虑之远,实非咱家所能及。
我…明白了。”
正说话间,天光已大亮,朝阳跃出地平线,將金光洒满人间。
前方已可见京城低矮的民居,炊烟裊裊升起,市井的喧囂声隱隱传来。
两人不再多言,到了城门处分道扬鑣。
黄锦调转马头,向著皇城方向疾驰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与烟火气中。
陆炳则轻抖韁绳,驾驭著战马,不紧不慢地转向锦衣卫衙署所在的方位。
一夜奔波激战的血气似乎仍未散尽,怀中的《气血再造功》和那两枚温热的赤蟒血元丹,需要他抓紧时间参悟。
……
锦衣卫衙署深处,专属於修炼的静室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间的喧囂。
陆炳褪去沾染了夜露与淡淡血腥气的飞鱼服,只著一身玄色中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
那捲来自戚家军的《气血再造功》帛书摊开在膝前,字跡古拙,图谱诡异,所述法门更是凶险异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