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荒野上的风声像是无数冤魂在低语。
陆炳和黄锦蹲伏在及腰的荒草中，如同两只伺机而动的猎豹，目光紧锁著前方那座孤零零，佇立在黑暗中的泥菩萨庙。
三十多米的路程转眼即到。
离得近了，庙宇的轮廓在惨澹的月光下，更显得破败而扭曲。
墙皮早已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泥土砖石，几段残破的篱笆歪斜地倒在四周，更添了几分荒凉。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凭藉锦衣卫之间训练有素的默契，无声无息地继续向前摸去。
两人脚步极轻，踩在枯草和碎砾上，发出的细微声响也被呼啸的夜风完美吞没。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庙宇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腐败的气息——
一股似乎是香火又更像是霉烂草根的味道。
两人贴近了庙墙。
泥土夯筑的墙壁冰冷粗糙，陆炳听见里面隱约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变得清晰了些，却依旧含混难辨。
他对黄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隨即指了指墙壁上一处较大的破洞。
那里原本糊著的窗纸早已烂光，只剩下一个不规则的窟窿，透出里面微弱摇曳的光晕。
两人屏住呼吸，缓缓直起身子，將眼睛凑近那破洞。
庙內的景象映入眼帘，一盏小小的油灯放在地上，豆大的火苗不安地跳动著，將四个跪著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身影投在布满蛛网和污渍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那个就是泥菩萨像吗？”
陆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光源正对著的泥菩萨像吸引。
那神像早已残破不堪，表面的彩漆剥落殆尽，露出深褐色的泥胎。
泥胎神像半张脸似乎曾被雨水浸泡过，泥浆流淌后又乾涸，留下扭曲恐怖的痕跡，五官模糊难辨，只剩下一只空洞的眼睛和半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嘴角。
神像的身体布满裂纹，一只手臂齐肘断裂，不知去向，另一只手则向前微微伸出，手指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姿势。
仿佛在索取，又像是在降下某种诡异的祝福。
整个塑像丑陋、怪诞，却又在昏黄油灯的光线下，散发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神秘感。
神像下那跪著的四人，看衣著样貌像是一家人。
一对穿著粗布衣服、满脸风霜愁苦的中年夫妇，一个半大的小子，还有一个梳著辫子的年轻姑娘。
四个人正对著那丑陋的泥菩萨像不住地叩拜，额头轻触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微响。
同时，那中年男子用一种带著浓重口音絮叨著，仿佛在懺悔，又像是在祈求：
“……菩萨慈悲，信男王老五，带妻儿老小，给您上供了……”
“求菩萨显灵，收了神通吧……家中老母……实在经不起了……”
“愿折损阳寿，只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家……”
“香火……香火不敢断，只求您……只求您別再夜里来了……”
断断续续的哀求声混合著女子低低的啜泣，在破败庙宇的诡异气氛中迴荡，显得格外阴森骇人。
“……菩萨慈悲……供品带来了……求您老人家开恩，別再……別再夜里来敲窗了……我娘她……她快熬不住了……”
陆炳的眉头紧紧锁起，锐利的目光越过叩拜的一家人，仔细扫视著庙內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