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易容术,更像是一张极其逼真、薄如蝉翼的特殊面具被取下。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真正的、饱经风霜的脸。皱纹如同刀刻般深邃,布满了额头、眼角和脸颊,皮肤鬆弛,带著老人斑,唯有一双眼睛,虽然同样蕴含著岁月的沧桑和疲惫,却比之前显得清澈和睿智了许多,此刻正带著一种复杂的情绪看著夏夜。

短短几息之间,他就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落魄中年,变成了一个真实年纪恐怕已有七旬以上的清癯老者!只有那链气大圆满的修为波动依旧没变,但这副苍老的容貌,配上这修为,更显得有几分心酸和格格不入。

馒头看得猫眼都直了,忘了吐槽,小声嘀咕:“喵……变……变脸了?这老头是谁?”

老者,或者说真正的王明,將那张栩栩如生的面具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桌上,声音变得苍老而沙哑,却不再有之前那种浮夸的急切,反而透著一股疲惫的真实:“唉……让小姑娘你看笑话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这破败的院子,苦涩一笑:“王明是真名。『字金丹』……是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起的,如今倒成了讽刺。至於这面具……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想著用年轻些的面貌出去,或许……或许能让人觉得我这百艺阁还有些活力,弟子眾多,不至於那么快就被人遗忘、裁撤……”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深沉的落寞。用一个虚假的年轻面貌,试图维繫一个早已名存实亡的传承最后的体面,这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夏夜静静地听著,看著眼前这位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的老人,心中之前的荒诞感和轻视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格列佛游记》依旧在怀中散发著稳定的微光,指引著她。

老人嘆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觉得我是骗子,觉得百艺阁是垃圾堆,觉得我那个『金丹阁主』的说法是天大的笑话。”

他抬起自己枯瘦的手,看著上面因为长期接触各种材料而留下的细微伤痕和老茧,“修为卡在链气大圆满几十年,寸进未进,確实丟人。金丹之境……於我而言,早已是镜水月,遥不可及了。”

但隨即,他浑浊的老眼中又闪过一丝不甘和微弱的光亮:“可是!小姑娘,我王明这辈子,或许在修行上是废了,但在『器』之一道上,我不敢妄自菲薄!这满院子的『废铜烂铁』,很多都是我推演、试验失败的作品,但它们每一个的失败,都让我离成功更近一步!我对材料的理解,对符文嵌合,对能量流转的微观掌控……这些,不是靠修为堆上去的,是靠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和这里——”

又指了指自己长满老茧的手。

“一点点琢磨、试错出来的!”

他的语气带著一种属於手艺人的固执和骄傲。

“只是……现在的修仙界,太过急功近利了。”老人摇头,语气黯然,“人人都追求高品阶的材料、强大的现成法器、快速的境界提升。谁还愿意静下心来,去研究最基础的原理,去琢磨如何用最普通的材料实现最大的效能?百艺阁的传承,讲究的是『格物致知』,是『知行合一』,是真正理解『物』的本质……这套东西,已经没人愿意学了,学院也觉得我们浪费资源,没有產出……

他看向夏夜,目光复杂,有期待,有忐忑,也有一丝害怕再次被拒绝的脆弱:“小姑娘,你虽然……无灵根,但心性之沉稳,是我这些年仅见。你肯留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我王明……都感激不尽。我不敢保证能教你飞天遁地的大神通,但我这一身关於『器』的微末本事,只要你愿意学,我必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说完,他有些紧张地看著夏夜,等待著她的回应。旁边的馒头也抬起头,看著夏夜,猫眼里少了之前的戏謔,多了几分好奇。

夏夜看著眼前这位卸下所有偽装、坦诚相待的苍老修士,看著他那双虽然疲惫却依旧燃烧著对“器”之热爱的眼睛,再感受著怀中《格列佛游记》持续不断的指引。她想起来她在地球上拼命学习的模样,一时间有些理解了。这是梦想的味道!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认真的意味:

“我留下,不是为了学飞天遁地的神通。也不是同情,是因为我真的想学这器之一道”

“我叫夏夜。以后,请多指教,王明导师。”

她没有叫他“王金丹”,而是选择了“王明导师”这个称呼。

王明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有些湿润了,他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擦了擦眼角,连声道:“好,好!夏夜……好,夏夜徒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最钟意的弟子!我会倾囊相授!”

虽然前途依旧未卜,百艺阁依旧破败,但这一刻,在这荒凉的角落里,一场基於奇特指引和坦诚相见的师徒关係,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正式確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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