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角门。
数百名文武官员身著素服,文官在东,武將在西,乌压压一大片,人人皆垂手肃立。
鹰立似睡,虎行似病。
首辅杨廷和眼睛微眯,神色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他身后,几名阁老也是神情淡然,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户部尚书孙交手持笏板,率先出列,行礼后,声音洪亮:“臣户部尚书孙交,有本要奏!”
朱厚熜始终端坐在御座之上,嘴角也噙著一丝笑意,“准。”
“逆官谷大用,魏彬二人,挟私乱政,祸乱朝纲,其罪当诛!今陛下以雷霆之势,抄没其家產,大快人心!”
“然,此二贼所敛之財皆为民脂民膏,今国库空虚,边境拖欠粮餉已有数月之久,河南,山东两地灾民嗷嗷待哺。”
“臣恳请陛下以大明江山社稷为重,抄没脏罚,悉数归入国库,以备防备賑灾之用。如此,则上慰我祖宗江山社稷,下安两京一十三省黎民百姓之心!”
户部尚书孙交选在朝会时,上奏此事,自然是有一点小心机的,若是选择以奏疏的方式呈稟,那很可能直接会被选择留中不发。
而选择在朝会上奏此事,自然是希望能用祖宗社稷来“唤醒”陛下的向善之心。
至於此举会不会得罪陛下?
有本事就打,就求著打死“老夫”呢,老夫离名垂千古就差了这一棍子!
孙交身后的数百名文武官员都在等著看好戏,若是在往常,这也就一出稀鬆平常的“君臣对峙”的小场面。
可今日不同,杨首辅及礼部官员已经擬定了陛下生父的封號,甚至还在內阁放出了朝中有异议者皆为奸佞的狠话。
如先前入门之爭一样,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脏罚之爭”的问题了,而是代表著皇权与相权的对峙。
若是允了,则是向满朝文武展示了当今天子的软弱,失了天子顏面,若是不允,那可就是坐实了与民爭利的昏名,失了天下人心。
朱厚熜手指轻轻敲击著御座扶手,这確实让他有些为难,这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无论是否同意,他都会损失惨重。
他有些怀念严嵩了,哪有皇帝亲自下场跟臣子们打擂台的道理,可惜现在的严嵩还没有发育完全,若是贸然提拔到身边,恐怕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忽然朱厚熜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有节奏敲击著扶手的手指陡然一顿。
他缓缓抬头看向郭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你了,郭勛!
郭勛作为顶级勛贵,相较於那些时刻准备懟皇帝,懟政敌的文官来讲,他平常更喜欢掛机状態。
见新君的目光投来,郭勛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心中暗暗叫苦,果然皇帝的,不是这么好拿的。
郭勛深吸一口气,从队列中走出,手持笏板,躬身一揖到底。
“臣,郭勛,有本启奏!”
“准。”
“臣郭勛听孙尚书一席话,可真是胜读十年书啊,孙尚书口口声声为了祖宗社稷,为了灾民,说的比谁都好听!”
“臣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弯弯绕绕。可这钱一旦入了国库,到边关將士,到真正的灾民手中又能有几个子啊!”
此言一出,文官队伍中一片譁然,好些“大人物”顿时变了脸色。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宣府发来的奏疏,让朝廷拨粮餉,折色跟本色的水分多大,不用我多说吧!”
“这整天清流清流的,我看著也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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