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內,气氛骤然凝重。

谷大用如一条瑟瑟发抖的老狗,不断地跪在金砖之上,磕头请饶。

突然,朱厚熜止住了怒气,指了指那封奏疏,“去看看写了什么?”

谷大用闻言,不敢有半点迟疑,急忙手脚並用,狼狈的爬了过去。

就这么跪趴在地上,將那封要命的密疏缓缓打开,是兵科左给事中齐之鸞上的奏疏。

按照文臣惯有的手段,首先抢占道德制高点,先是將嘉靖皇帝吹捧为天命之子,然后笔锋一转,营造出“再不行动,就要亡国”的紧迫感。

隨后便是让嘉靖皇帝讚许接纳而且还得宽容那些敢於在朝堂之上喷皇帝的人。

最后的最后,便是罢免斥退不称职的人,查办那些欺君罔上,迷惑圣心的败类,以此来实现中兴之治。

快速看完一遍,他鬆了口气,他还以为他以前做的那些混帐事情事发了呢,跟自己没关係就好。

於是抱著“忠君爱国”“出谋划策”的態度,又重新翻读了一遍。

这一遍重新琢磨出了味道,越看脸色越白,这份奏疏完全是衝著他们这些正德旧臣来的。

以道德之名,行排除异己之实,文人的笔,杀人不见血。

全篇洋洋洒洒几百字,重点就可以由几个字来概括,与皇帝爭夺主导权,將查劾的权力交到了那些言官手中,借皇帝之名,清除异己。

不等谷大用开口,朱厚熜便恨恨道:“这群文官不好好读他们的圣贤书,这是在教朕做事?”

谷大用见时机到了,便想顺著朱厚熜的话题,挑拨离间,激化皇帝与文官们的矛盾。

若是一旦皇权与文官集团真要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他们这些正德年间留下的宦官势力也就安全了。

毕竟,想要与文官集团对抗,也得有用著趁手的势力不是。

他身体微微前倾,諂媚道:“主子,恐怕这奏疏里还藏著另一番意思。”

“哦,另一番意思?你是说那群文官在算计朕?”朱厚熜怒容未消,眼睛死死盯著谷大用。

谷大用脸色惶恐,急忙跪道:“他们不敢。”

“他们已经敢了!”朱厚熜一声怒吼,殿內殿外顿时噤若寒蝉,陷入了一片死寂。

谷大用与黄锦以及其他侍从身体僵直,急忙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片刻后,约莫是朱厚熜怒气渐渐消散了,对著谷大用问道:“起来说话吧,说说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谷大用那紧绷的手指缓缓张开,心臟狂跳,能让他起来回话,这说明这位新君已经渐渐认可他的话了。

他仍在原地保持著伏地的姿势,恭敬道:“谢主子隆恩。”

然后额头在地上实实在在磕了一个,这才缓缓谦卑的起身侍立。

“启稟主子,兵科左给事中齐之鸞上这份密疏,恐怕是藏著点其他的心思。”

“密疏上说那些没有军功却获得封赏的人,要进行审查,以及罢免斥退。科道言官审查弹劾那些奸佞之徒。”

“看似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审查没有军功却有封赏的人,这是要让主子您去得罪那些勛贵啊,再由言官弹劾那些奸佞之徒,什么是忠臣,什么是奸臣,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一旦这些与文官们抗衡的实力被削弱,恐怕接下来就是主子您啊!”

朱厚熜闻言,又被瞬间激怒了,怒吼道:“放肆,如此险恶用心,妄为臣子!”

“抓,別让他跑嘍,给我抓。”

谷大用面上仍保持著那副都是为了你好的关切模样,心中一喜。

皇权与文武百官矛盾激化,他终於要上岸了。

“谷大用,你亲自去,抓,把杨廷和为首的这群阁老先抓起来。”

谷大用原本有些窃喜,闻言一愣,顿时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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