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光线略显昏暗,巨大的梓宫静臥在高台之上,白烛摇曳,香菸裊裊,增添了几分沉重肃穆的氛围。

棺槨前面,朱厚熜身著縗服,跪伏在地,在他身后,以首辅杨廷和为首的诸位阁老,以及满朝文武皆身著素服,白压压一片。

就在这时,一名声音洪亮的礼部官员突然高声唱喏道:

“举哀~~~”

话音刚落,跪在最前面的朱厚熜突然俯下身子,开始嗷嗷哭。

甚至还觉得光打雷不下雨,实在说不过去,趁眾人不注意一咬牙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这下哭的更加悽惨了。

这声哭嚎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门一样,整个乾清宫跪著的文武百官也开始嚎啕大哭,老泪纵横。

葬礼是办给活人看的,嚎啕大哭也是哭给活人听的。

跪在乾清宫哭临的文武百官確实有不少是在缅怀先帝的,但更多的则是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哭嚎声听著更加撕心裂肺些。

当然,他们不敢哭的不用力,若是谁敢在仪式上失仪,谁敢哭的不撕心裂肺的,那就很可能被视为对先帝不忠,对新君不敬,从而招致弹劾。

为此丟官殞命的不在少数。

不知道哭了多久,礼部官员那洪亮唱喏声再次响起。

“礼毕~”

一时间,大殿內瞬间恢復了寂静,无论哭嚎的多惨,多么伤心,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只剩下了那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实在压抑不住的抽噎声。

在歷朝歷代,不是没有那种聪明人想要赌一把,借著哭临一事,来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赌博。

若是赌贏了,则就进入了皇帝的视线,从此平步青云,所到之处,儘是同僚称讚,所见之人,儘是好人。

若是赌输了,则就遗臭万年,被同僚排挤,从此成为眾人嘴中的滑稽奸偽的典型。

一张嘴两样说,笑贫不笑娼罢了。

在內侍的搀扶下,朱厚熜颤颤巍巍艰难起身,当他转过身面向朝臣时,不知何时,脸上的泪痕与尘土混在了一起,灰濛濛一片,显得脸色格外的憔悴。

隨后在几名侍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向乾清宫的偏殿,这也是他现在临时处理政务的地方。

在斥退左右侍从,確保周围没有眼睛后。

朱厚熜单手托腮,眯眼望著那正在摇曳的烛火,声音略显疲惫,“黄锦。”

“主子,奴婢在。”

黄锦凑上前,躬著身子应道。

朱厚熜眼神渐渐冰冷,“朕要接母妃来京,杨廷和那些人必定会用什么孝道,什么礼法,什么祖训来堵朕的嘴。”

“法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有些东西是得早做准备了,你去,不要声张,拉上袁先生,找些可靠的人,去那些存放文书的地方。”

他缓缓转过头,看著黄锦的胖脸,一字一顿道:

“朕要的,是能让他们闭嘴的东西。”

黄锦始终低著头,闻言后,头垂得更低,“奴婢遵旨。”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耳朵,没有心。

入乡隨俗,能够在这深宫中活下去的,没有一个真正的蠢人,蠢不蠢直不直,得看主子是否需要他蠢直。

就在这时,正德朝留下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站在门外,垂手低头,低声稟告道:“启稟主子,通政司匯总,內阁票擬之奏疏,请主子御览。”

朱厚熜缓缓转头看向门外,嘴角微微翘起,笑了,自语道:“跟朕斗法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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