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於梁储的老成持重,阁老蒋冕的脾性更直一些,率先开口,声色俱厉道:

“元辅,下官以为先抓其首恶,隨即联合百官,给太后上书,弹劾兴献王府属官“约束不力”之罪!”

梁储忧心忡忡,帝位空悬,一旦事情闹大,恐怕那时候会国不將国,急忙劝阻道:

“元辅,此时之形势,容不得这么大动干戈,不如一边申飭王府守卫,一边派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去进行劝说。”

一边是抓,一边是劝。他们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也都知道此事的真正主使是谁,可没人敢將朱厚熜推到明面上,也不认为朱厚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有这种险恶用心。

这一切恐怕都是殿下的长史袁宗皋搞的鬼,只要想办法將他抓起来扣住,十几岁的朱厚熜孤立无援,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

官场上的博弈从来都是妥协的艺术,有些事情是可以做的,但是却不能说。

相较於內阁的其他人,毛纪资歷尚浅,在议事时也发言最少。

见杨首辅视线投射过来,毛纪身体微微前倾躬身,以示对杨廷和的恭敬,“元辅,下官窃以为当下最紧要的便是遏制流言散播,將这几人制住,扔到詔狱里细细审问。”

“若是能供出是幕后主使,面对如此丑事,也多了一份博弈的筹码。”

杨廷和在听完他们的话后,並未说话,反而闭上眼睛,细细思索著对策。

眼前摆在他脚下最好的路,便是毛纪所说的,先將人控制住,细细审问,隨即拿著这份筹码去要袁宗皋,要求朱厚熜低头,从东安门入京。

然后再用詔狱这种能让死人开口的地方,拿著想要的东西去审袁宗皋,从而得出想要的东西。

未来的君主在幕后主使手下的护卫,这样的丑事一旦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这种失德的罪名可是会动摇遗詔继承人的根基的。

真相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相信这就是真相。

毕竟,汉朝曾有先例,辅政大臣霍光便曾以荒淫无道之名,將在位二十七天的刘贺给废掉了。

换句话说便是,殿下,您也不想將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吧?!

就算是因为朱厚熜身份的缘故,无法將酷刑用在袁宗皋身上,但可以让他不明不白死在詔狱,朱厚熜在外孤立无援,同样也能让他屈服,乖乖的从东安门进入。

不过,毕竟是歷经三朝而最终站在权力顶峰的“擎天一柱”,他隱隱约约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

屋內寂静无声,几名阁老以及站著的那名锦衣卫指挥使面带焦急神色,都在等杨廷和的决议。此事缓不得,拖不得,拖得越久,散播范围越大,百姓的恐慌情绪就越大。

若是流言蜚语一旦散播出京城,弄得天下皆知,到时候人心惶惶,流言中的韃子寇边,各地藩王蠢蠢欲动,恐怕都要成真了。

片刻后,杨廷和缓缓睁开眼睛,做出了一个让眾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面色如水,对身旁侍奉的书吏从容不迫道:“去,传礼部员外郎杨应奎,前来问话。”

那名书吏躬身领命后,便要退出內阁值房。

阁老蒋冕脸色阴沉,皱眉道:“要快!”

“下官遵命。”

那名书吏重新作揖行礼后,这才快步离去。

经过首辅杨廷和的提点,他们也都隱隱约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正是良乡对峙的关键时刻,这位未来的君主怎么会露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们?

一名十五岁的少年做出如此不成熟的举动尚可理解,可他身边还有袁宗皋作为谋士进行查漏补缺,那这件事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片刻后,书吏进入內阁值房,躬身稟告道:“启稟元辅,诸位阁老,礼部员外郎杨应奎已在门外候命。”

內阁值房中的空气充满了压抑,杨廷和面沉如水,微微頷首,“让他进来。”

杨应奎心怀忐忑,深吸一口气,跟隨著书吏的脚步,走了进去。

他原本在礼部的衙门里正处理著差事,一名內阁书吏急匆匆冲了进来,只说了一句元辅召见,便转身在前面引路了。

杨应奎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內阁中传命的书吏平日里最讲究礼仪风范了,今日这般急匆匆的,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还与他有关。

在礼部到文渊阁的这段路上,他脚步沉重,將这辈子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可实在想不出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了,而且还闹到了诸位阁老那里。

在阁门外,他远远便瞅见了一名相熟的书吏,急忙三步作两步凑上去,想要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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