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仪之爭从来不是简单的文字游戏,爭的是背后的话语权。

东华门是太子和亲王入宫走的门,而文华殿则是太子居住和学习的地方。

一旦朱厚璁接受了仪注,则等於他承认了从兴献王一脉,过继到了孝宗一脉,从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帝,变成了一个需要由文官集团“规训”的继子皇帝。

杨应奎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不过毕竟是官场老手了,面无表情道:“袁大人息怒,殿下是以“兄终弟及”的身份入继大统,从礼法上来讲,当先为皇太子,再择吉日登基,昭告天下,这是规矩。”

“规矩?这是谁的规矩?是祖宗的规矩还是內阁的规矩?”

“这自然是……”

眼见两人正要陷入激烈的爭论,一直端坐在主位沉默的朱厚熜缓缓开口了。

他微微抬起头,脸上早已没了笑容,目光越过爭吵的两人,最终落在杨应奎身上。

“杨大人!”

杨应奎一愣,停下了爭论,躬身道:“臣在。”

“先帝遗詔与內阁规矩,本王,该听从哪个?”

朱厚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疾不徐,从容道。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杨应奎额头更是冷汗直冒,喉咙乾涩,面对眼前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受了一股发自心底的寒意。

他作为官场老手,自然知道这句话藏著的陷阱。

如果说是遵从遗詔,那便是否定了自己带来的仪注文书,如果说是遵从內阁条陈,那便是公然宣称內阁权力凌架於皇权之上,不出几日,那他们这些老傢伙恐怕就得去地府陪著先帝了。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可就一千斤都打不住了。

他强令自己定了定心神,“回稟殿下,內阁诸公殫精竭虑正是为了將遗詔之事办的更稳妥一些,两者並不相悖,都是为了我大明江山社稷啊!”

“杨大人,不必紧张,本王恕你无罪!”朱厚璁轻笑一声,语气稍稍缓了下来。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一句“恕你无罪”,便是暗戳戳地说杨应奎说的话是有罪的,这比千百句斥责都要来的更有杀伤力,將话语的主动权牢牢握在手里。

“本王年幼,自然不明白什么良苦用心,只不过本王认死理,先帝遗詔上明明白白写的是“兴献王长子朱厚熜来嗣皇帝位”,怎么到你这,变成了皇太子了,难道你们的內阁条陈比先帝遗詔还要大吗?”

“在欺本王年幼?!”

“嗯?!”

明明没有半分怒气,却显得压迫感十足!

杨应奎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的乾净,面色苍白,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臣等不敢。”

“你们已经敢了!”朱厚熜砰地一声,將手拍在太师椅扶手上,猛地站起身,怒斥道。

杨应奎此刻浑身抖如筛糠,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再也不復刚入门时的神气。

屋內静的嚇人,只剩下杨应奎粗重的喘息声。

朱厚熜又重新坐回太师椅,挥了挥手,淡淡说道:“回去告诉內阁,本王,要走大明门,进奉天殿。”

“臣…遵旨…臣…告退……”

杨应奎继续保持著跪地的姿势,声音颤抖著,回应道。

跪在地下重重磕了一个头后,踉蹌起身,躬著身子,一步一步倒退出房间。

“杨大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他类型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