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是仓库改建的。铁门合拢时,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知之背靠墙壁滑坐在地,指尖轻轻摩挲著香囊。这里没有其他光源,只有高处巴掌大的换气窗漏进些许夕阳。
知之通过夕阳的移动判断时间。当光亮彻底消失后,知之心里默默计算著时间流逝。算到大概接近零点时,知之轻轻躺在床上,盖紧了被子。
“生日快乐。”她轻声对自己说。
夜里的山风拍打著窗台,又是一年初夏,知之满十岁了。
管理员准时前来查房,一张被面罩遮住的脸出现在观察窗外,短暂停留了几秒,又消失不见。
当管理员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知之捲起薄被,像猫一样蜷进墙角阴影,用被单蒙住了身子。
时间在黑暗中黏稠地流动,四周一片静謐。
直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一步,两步。橡胶鞋底碾过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间杂著湿噠噠的拖拽音。
某个沉重的东西蹭过禁闭室铁门,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一股腐肉闷在罐头里的恶臭渗进门缝,知之默默屏住呼吸,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观察窗透进的微光里,一截黑色的物体缓慢升起。
那是半条抬起的手臂。皮肤溃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髮黑的筋肉,肘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反向扭曲。末端的手掌几乎黏连在一起,粘稠的黑色液体滑落下来,在窗沿积成一小滩。
知之一动不动地藏在黑暗中,没有呼吸,身体没有起伏。
死寂中,知之听见一种声音,像湿抹布擦过玻璃,缓慢,黏腻,带著贪婪的探索意味。什么东西刮擦著门板,从底部缓缓上移,一寸寸逼近门中央的观察窗。
观察窗的毛玻璃外,手臂挪开了,一团黑影缓缓贴近。
那是一只眼睛。
没有眼瞼,没有瞳孔,只有一颗裹满脓液的浑浊球体,镶嵌在溃烂的眼窝里。它在玻璃上滚动,脓液拉出粘稠的丝。某种低沉、含混的喉音从门外传来,仿佛某种生物濒死前的呜咽。
门外的生物突然抬起手掌,重重砸在观察窗上。
砰!
玻璃剧烈震颤,蛛网裂纹在毛玻璃上炸开。浑浊的眼球挤压著裂缝,脓液从缝隙里渗出,拉成长长的、腥臭的细线。
知之缩紧身体,將自己完全埋进墙角最深的阴影里,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心跳在耳膜里擂鼓,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胸腔发痛。
门外无疑是一只成年的污染体,看不出具体融合了多少生物,但可以確认一定有一具人体作为基础。
几秒钟后,污染体停止砸击。黏湿的手掌在裂开的玻璃上反覆刮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它似乎在確认什么,又或者只是在享受破坏的过程。那股浓烈的腐臭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知之的肺叶上。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刮擦声停了。浑浊的眼球从裂缝处移开。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隨著湿漉漉的拖拽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恶臭久久没有散去。禁闭室里只剩下知之极力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观察窗上那道狰狞的裂痕,像一只狰狞的眼睛,窥视著黑暗。
知之缓缓起身,脱下帆布鞋,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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