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沙沙作响,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念紧急通知。

总是消杀,没完没了。知之心想。

不知道在十个世纪前,腥腐病刚刚诞生的时代,人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哎哟,吵死个人勒!病毒真来了又能怎样?反正也不耽误我出车,这年头兜里没钱嘛比感染病毒更可怕。”司机师傅关了电台,伸手抓了抓眉毛,“你看,翻来覆去不是紧急播报就是消杀通知,连个攒劲的小曲都没有,真是苦日子又回来了。”

“战爭年代也情有可原啦。”知之收回思绪,“师傅您是旧纪元出生的人吧?”

“旧纪元怎么了?要我说,你们这个时代也就这么回事儿。九百多年过去了,纪年都换了两次,地上跑的还是四个轮子的燃油车,搁以前谁想得到?和科幻大片里演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嘛!”

“至於我个糟老头就更没话说,从上市公司老总一路反向混成计程车司机,也是越活越回去咯。”师傅长吁短嘆著,一边熟练地换挡给油通过路口,“小姑娘哪年的?”

“新历935年六月生人,属兔。”

“哎哟,虚岁二十四,是大姑娘啦。”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知之隨身佩戴的工牌,嘖嘖感嘆,“这么年轻就在研究所上班,人又漂亮,单位里头肯定不少人给你说媒吧?”

知之愣了一下。

曾经也有人和她说,这么漂亮的小女孩,长大以后应该去做个艺术家,或者音乐老师,总之就是不能丟进樟都研究所那个无底洞里当消耗品。

知之看著工牌上的照片,只品出一股淡淡的死感。

漂亮么?反正她感觉不出来。

动盪的年月,大家都活得身不由己,当个消耗品其实也没太所谓。

何况六个月后,大家也许都会死。

都一样的,所以没关係。

前头的师傅说到一半,眉毛忽然耷拉下来:“说起来,我那个小儿子当年要是和我一块休眠,现在应该也和你一样大......可惜他走得太快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醒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人均寿命没好到哪去的。”知之轻声嘆了口气。

师傅却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人嘛,只要有口气在,在哪个时代都会想法子活下去。大湮灭那会,全球都给外星病毒犁了一遍,一帮子神棍成天喊著什么审判日降临,什么世界末日,都瞎扯球蛋,最后大伙不还是磕磕绊绊挺过来了?”

知之张了张嘴,一时接不上话。

新纪元的人们都清楚,以腥腐病全面扩散和人类核武反击为標誌,九百年前的大湮灭几乎彻底终结了旧日文明。

师傅说的“挺过来”,其实是以78亿9548万人死亡为代价换来的苟延残喘。

倖存下来的1亿5000万人,绝大多数也没能撑过长达三十年的核冬天。

在这场死亡率高达99.5%的灭绝性灾难中,“磕磕绊绊地挺过来”只是属於极少数人的幸运。

好在无论是哪种结果,站在九百年后的今天回顾,大湮灭时期的那一代人都早已化作尘埃,成为歷史车轮碾过的一部分。

所以区別不大。

不过眼前的司机师傅大概除外,因为他是一个休眠者。

大湮灭发生时,全球有大约二十万人进入地下休眠仓,根据设定时间不同,分批次抵达三百年、五百年和九百年后的未来。

他们的巨额財富多数都消耗在支付昂贵的仓位费和后续数百年的维护费用上,因此在新纪元醒来后,几近身无分文的休眠者们只能从头开始打拼,比如去当计程车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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