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们终於想起了过去两家十几年前口头上订立的婚约。
“那婚约本是我儿与(王)承业他爹酒后戏言,只说两家儿女若来日有缘,便结秦晋之好。”林尚荣咳著血,用力的叩著地板,“当年承业才刚满周岁,婉清甚至都还没出生!”
“不过,后来我儿海难过世,承业那孩子也还算敦实,我也想过日后如果可能,那便是让婉清嫁过去也无妨,也算对得起他早逝的父亲。”林尚荣声音哽咽,眼中满是痛楚,“可谁知…自王家败落后,那孩子竟全然变了一副心性!”
“他不但到处托人想走宫里的关係,更是逢人便说他与婉清的婚约,以此举债......”
“起初老夫还道他是为了重振家业,虽不喜他张扬,却也念在旧情,私下又接济了几次。”林尚荣声音愈发悲愤,捶胸顿足,“谁知他竟变本加厉!拿著我林家给的钱,不去还债经营,反倒是沉迷赌坊,做起了一夜暴富的美梦。”
“甚至...”林尚荣咳得弯下腰,咬牙切齿说,“甚至有一天,在赌坊输了银子,竟带著一群地痞上门,说婉清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要我林家替他还那两千两赌债!我不依他,他就抢了我铺子里的珊瑚摆件,说我林家日后都是他的,若不依他,来日就派人过来带走婉清,卖到青楼里去抵债!”
“这些事情,左邻右坊无人不知,各位军爷一问便可。他如今定是看闯军入城,我林家没来得及逃难,便攛掇著钱部总来抄家,想借贼人的手报私仇,顺便吞我林家的產业!”
“各位军爷,各位大人,你们可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要为小人做主啊!”
林尚荣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对著眾人连连磕头。
堂內顿时是一片死寂。
他这番话將商业竞爭、家境变迁、儿女私怨揉在一起听得不少人都是长吁短嘆,尤其“夺產霸女”、“赌债抵妻”这种桥段,更是最能挑动这些农民军的神经。
毕竟他们都是穷苦出身,过去少不得被人压迫,对於那些仗势欺人,欺男霸女的行径有著本能的厌恶,更別提那些忘恩负义之辈了。
不少后营兵士看向钱老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异样——方才他们还觉得抄家是“替天行道”,如今听来,倒像是帮著恶徒报私仇,成了人家手里的刀。
钱老六的脸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他方才还指著林尚荣骂“为富不仁”,此刻再想起王承业那献媚的嘴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个王八羔子!敢耍到老子头上!”钱老六猛地一拍大腿,气得是怒髮衝冠,“来人!去把绸缎铺那个姓王的小杂种给我抓来!老子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是!”立刻有两个亲兵应声,转身就要往外冲。
“站住!”朱由检冷喝一声,叫住了那两人,转身看著钱老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大人...这...您看这......”钱老六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又是怎地回事。
朱由检看著不太聪明的钱老六,突然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这夯货,这老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是吧?”
“你忘了俺们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
“就你这脑子,也不怪乎別人把你当枪使。”
“去吧——姓王的那小子可以先提回来,但是不要擅动他,你们的人都给我出去,到院子里候著,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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