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大陆,广袤无垠,自古以来分为九州。山脉纵横,江河如织,东有无尽之海,西有万里沙漠,南境多瘴气密林,北境常年风雪。

在这辽阔的九州之中,东部腹地的云州最为复杂。

它南临大海,北抵群山,东西皆为通途,既是商旅必经之道,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自千余年前起,便有两大王朝盘踞於此:北境的大周与南境的天启。两国疆土辽阔,人口繁盛,军力与国势皆不相上下。数百年来互有攻守,却始终难分高下。

云州因而成为两朝角力的前线,战与和轮替不绝。散布其间的十余小国,如浮萍般依附大国,时而更换旗帜,只为苟延残喘。

青云国便在其中。疆土狭小,百姓淳朴,却因占据南北交通要道,才得以在风雨飘摇中存续。表面上臣服大周,暗地却不得不与天启往来。

这份夹缝之生,既是无奈,也是宿命。

当今青云国国主,姓张名景峦。昔年宫廷之中,九子夺嫡,血雨腥风。

张景峦与其弟张景曜虽並非出自一母,但自幼情谊至深。兄弟二人並肩携手,在明爭暗斗的权谋风浪中,將其余七位皇子一一逼入绝境,直至化作冷冢孤魂。

最终,张景峦登基称王,以仁厚治国,宽刑薄赋,抚恤民生,力保一方安寧。朝堂內外渐渐归於平稳,百姓口中皆称其为“仁君”。而张景曜则自请退居王府,辞却一切权位,表面低调,不问朝政。

然而,这份退隱並非被疏远。为彰显信任,张景曜的生母亦被送入王府颐养,赐予丰厚供奉。此举在当时朝野引起不小的震动:在歷代王朝更替之时,生母多半要么迁往冷宫,要么被迫削权,而张景峦却以“亲情至上”为由,允许其居於王弟府中,与爱子相伴。此非但意味著对弟弟的宠信,更是一种无言的昭告——王权稳固,兄弟和睦,外人休得妄猜。

於是,王府不再只是一个退居之所,而是化作了另一重隱秘的中心。许多朝堂机要,绕不开这位王爷的影子。兄弟二人歷经生死,血脉情义早已比铁石更坚,也正因如此,青云国方能在乱世中维繫脆弱的平衡。

而张唤青,便是生於这样的王族血脉。

这些故事,並不是宫中史官冷硬的记载,而是乡下静夜里的低语。

屋內蒸汽瀰漫,药香浓烈。杜氏女儿守在木桶旁,双手轻轻舀起药液,顺著他肩背缓缓浇下。热流渗入骨髓,疼痛如火灼般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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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唤青浸在药汤里,耳边传来杜氏女儿的讲解声。

从那次洗髓之后,石三娘便会每隔几日就给他安排药浴调理身子。

每当这时候杜氏女儿就会给她说这些故事

她会压低声音,慢慢讲起瀚海九州的辽阔、云州的动盪,和青云国的往昔血雨。

她的语调平缓,不像是讲给一个孩子听的虚幻传说,更像是在把宫廷深处的腥风血雨,用最柔和的方式包裹起来,滴滴灌进他的耳中。

张唤青听著,眼神却依旧恍惚。

作为穿越者,他年纪虽小,却早已明白自己在族中是什么名號——“扫把星”。

自他出世起,宫中请来的相士就说过,与他亲近者必有祸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所以无论是九州的辽阔,还是云州的纷乱,抑或王室往昔的血雨,他都不曾真放在心上。那些,不过是隔著窗纸传来的风雷声,轰隆得厉害,却不会落在他头顶。

对他而言,王家肯养著他,不缺吃穿,已是天大的恩典。至於外面洪水滔天,自有別人替他顶著。他愿意当个被圈养的“扫把星”,日日在乡下小院里,过一种无人问津的日子。

只是在油灯摇曳之时,他偶尔会疑惑:杜氏女儿年纪不大,又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故事的?可他没有开口去问,心底的麻木与漠然,让这份疑问也被悄然压下去。

事实上,他对周围的异常早已默然接受。毕竟前一世,他不过是个孤儿,孤苦潦倒中熬过短暂一生,如今竟能再睁开眼,在这片陌生大地上多活一世,已是意外的恩赐。他没打算再去追问什么,也不敢太过好奇。

在这王府偏僻的院落里,人人皆以石三娘为尊。无论是年少的侍女,还是惯於舞刀弄棍的护卫,皆要听她一言而行。

可在最初,情况並非如此。石三娘初到时来歷不明,姿色虽出眾,手里却並无实权。护卫们多半不以为意,暗地里嘲讽她不过是藉机攀附王府的外人。

然而,几件怪事接连发生。

第一次,是张唤青重病之夜。

某一夜。那时张唤青因病高热昏迷,几近危殆。眾人手足无措,连请来的太医也束手。石三娘独自守在药房,关上门窗,点燃数盏青铜油灯,亲自调配药汁。

有人隔窗偷看,只见炉火忽明忽暗,药香浓烈中夹杂著莫名的低鸣,像是龙吟虎啸。屋中灯火无风自燃,火苗拔起三尺,照得四壁皆赤。片刻后,伴隨石三娘一声冷喝,炉盖震动,药汁沸腾如雷鸣。

等到她推门而出,怀里抱著药碗,院子里原本冷嘲热讽的几人都被那一幕惊得噤声。再后来,张唤青高热退尽,竟在数日內恢復如常。

第二次,是深冬的雪夜。

后院的井水在严寒中早已封冻,僕役们凿不开冰层,只能干著急。石三娘却只在井口投下几枚黑色药丸,片刻间寒气弥散,厚冰竟如春雪般融开。自此,负责打水的下人们见她都绕道而行,唯恐冒犯。

第三次,是夏日的雷雨天。

那时两个护卫因酒后失言,对她颇有怨语。翌日清晨,雷声骤起,偏偏只劈落在他们所居的偏舍屋脊,火焰冲天而起,烧去半壁。所幸人未伤亡,但两人当场跪在雨中,不敢再言半句不敬。

还有一次,是药园里的异象。

有人见她手执药锄,隨意划过,枯草竟顷刻转绿。短短数息之间,原本枯败的一角药圃生机盎然。此事传开后,连年长的嬤嬤们也只敢远远避开。

数年下来,这些传说般的异象一件件压在眾人心头。无论是真是假,没有人再敢试探石三娘的底线。於是,整个院子逐渐形成了无形的规矩。

她一言既出,眾人唯命是从。

张唤青早该知道,石三娘绝不是寻常人。那些年里接连发生的怪事,足以让任何人心底发寒。可他偏偏一直在骗自己,骗自己那只是巧合,是人心惶惶时的夸大与臆想。

他前一世是个孤儿,自小在尘世泥淖里挣扎。唯一支撑他的,是那套坚定的唯物主义信念:世上无鬼神,无因果报应,一切不过是必然与偶然的交错。他靠著这种“理智”,熬过孤独与飢饿,也因此在心底养成了某种冷硬的执拗。

可如今,他再也骗不了自己。

那一夜,他偷偷翻出院墙,闯进后山黑林。

阴影深处,赤眸猛兽骤然扑出,獠牙森然,腥风扑面。他被利爪撕裂,血肉翻卷,身受重伤,几乎认定自己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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