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淮南势力不愿意接受的。

淮南新政看似还是给他们留了口子,实际上,按照大周官员的平均素质,没有关係的商贾连本都回不来。

但沈缄却做不了什么,动商贸之利,总比清查大族田亩要好些。

袁子渊將杯中酒饮尽,感慨道:“知白啊知白,你可真是一点没变,你这种人,往往人前总是谦逊平和,似乎没有一点主见,別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实际上,你这种人,比我养的倔驴还要倔!”

“我与你相识一场,何尝不知道你的抱负,我又何尝不知其中关要?”

“你感念师恩,因此想要替老师承担骂名,但你又心系黎民,因此没有阻拦淮南民变之事上报朝廷……”

沈缄不愿再听袁子渊再行劝告,若非袁子渊是他相识多年的好友,此时他已经被轰了出去。

沈缄背过身:“子渊怎的喝一杯酒就醉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袁子渊不愿停下:

“我知晓你如今还是那个和我宦游的沈知白。”

“那赵文渊来信状告那淮南平叛的李將军,你未因其是世侄偏袒,反將赵文渊批了一番,隨后更是命令淮南各州县不得为难那李將军!”

“你重情义,我又何尝不是!这淮南新政推行才多久,就闹出民变,背后是谁搞的鬼你比我清楚!……我不过布衣之身,一生唯求自由,只盼你平安罢了。”

“城外的新坟,一天比一天多。我来的路上,听见田间老农在哭,不是哭天灾,是哭人祸。他们骂的不是文相公,是你沈缄,沈扒皮。”

沈缄面上有了些许动容,但还是说道:

“新政固有阵痛,然为国敛財,强兵富民,乃根本之策。我受老师知遇之恩,总想再尽力一试……”

袁子渊猛地打断他,声音沉痛,竟直接当著老友的面痛哭起来:

“你还要替他扛到几时?为一师之恩,而负万民之望,此乃小义!”

“为君王社稷,为天下苍生,方为大忠!”

“你沈知白今日若只为全己身之名节,而坐视淮南糜烂,他日史笔如铁,你与你师,皆將遗臭万年!”

书房里传出袁子渊的哀切哭声。

沈缄看著一生只愿做一只閒云野鹤的洒脱老友竟为了如今的自己洒泪痛哭。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情绪,浑身颤抖,几乎也要哭了出来。

可他毕竟是掌管一路的封疆大吏,硬生生控制住了情绪,吩咐下人將袁子渊送出书房。

书房又留沈知白一人独坐。

深夜,他辗转反侧,再不能眠。

想起老友痛哭之声,想起书房內堆积如山的诉状案牘,想起城外衣衫襤褸的百姓。

他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这位正值壮年的沈知白彻底哭昏了过去。

等到老僕发现时,只见书桌上已经多了一封请罪疏:

“《请罪並乞罢新政疏》”

“淮南之乱,祸起萧墙。此非新政之弊,实乃臣缄之罪。”

“臣蒙陛下圣恩,委以漕运之重,本应调和鼎鼐,细致施行。”

“然臣才具不堪,操切鲁莽,不諳地方民情,致使良法美意,反成苛政。”

“下不能安抚黎庶,上不能体会圣心,中不能为宰相分忧,罪莫大焉!”

“今宥阳虽平,然淮南疲敝,民心如沸。若新政不休,臣恐星火復燃,终成燎原之势。”

“伏乞陛下,即刻罢止淮南诸般新政,与民休息。”

“所有罪责,皆在臣一人之身,万般弹劾,臣愿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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