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粗暴地塞进一个钢铁与恐惧的囚笼。秦天——或者说,他所依附的那个名叫“马库斯”的游骑兵士兵——的整个世界,收缩成了这辆剧烈顛簸、闷热如烤箱的悍马车。
砰!砰!砰!子弹像冰雹一样砸在车体装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每一颗命中都让车身微微一颤,仿佛一头正被无数毒蜂叮咬的钢铁巨兽。
“开火!开火!別让他们抬头!”车顶机枪手声嘶力竭地咆哮著,m60机枪沉闷而连续的怒吼暂时压制了侧翼的一处火力点,但更多的枪声立刻从別的窗口、屋顶响起。
宿主马库斯半蹲在敞开的车门口,肩膀死死抵著枪托,m16a2的枪口每一次跳动都喷吐出火焰。灼热的弹壳叮叮噹噹地落在脚边。他几乎不需要精確瞄准,只是朝著任何闪烁枪焰的地方倾泻子弹。视野因汗水、尘土和紧张而模糊,肾上腺素的尖啸在血液里奔流。
咻——轰!又一发rpg(火箭推进榴弹)在车队前方爆炸,震波裹挟著碎石和破片横扫过来,砸得悍马车哐当作响。
“移动!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变成活靶子了!”车队指挥官的声音在无线电里扭曲变形,夹杂著静电噪音和背景的激烈交火声。
引擎绝望地嘶吼著,轮胎在满是瓦砾和弹坑的路面上空转、抓地,试图推动这辆沉重的车辆前进。但伏击的火力太过密集,车队首尾受阻,陷入了瘫痪。
秦天共享著马库斯的所有感官:鼻腔里充斥著火药呛人的硫磺味、柴油燃烧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舌头舔到乾裂嘴唇上的咸涩汗水。耳朵里是几乎要撕裂鼓膜的噪音交响——机枪的咆哮、自动步枪的嘶吼、rpg的爆炸、子弹的撞击、男人的吼叫与咒骂。身体隨著每一次爆炸而震动,肌肉因持续紧绷而酸痛。
一种与阿富汗旷野截然不同的恐惧攥住了他。在那里,视野相对开阔,威胁来自远方。而在这里,在这狭窄、扭曲的街道迷宫里,死亡从四面八方涌来,近在咫尺。每一扇破碎的窗户,每一个阴暗的门洞,每一堆垃圾废墟,都可能隱藏著致命的杀机。封闭感令人窒息,仿佛被活埋在一个正在爆炸的棺材里。
“左翼!左翼房子二楼!有他妈至少两个枪手!”车內的一个同伴大喊著,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马库斯猛地调转枪口,对著那扇窗户打出一个长点射。砖屑飞溅,窗口的射击短暂停顿了一下。
“打中了?老天,我打中了吗?”他喘著粗气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被自己的战斗包裹著。
车顶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接著是重物滑落的摩擦声。机枪的怒吼戛然而止。
“麦克!麦克中弹了!”有人尖叫。
一股温热的、带著铁锈味的液体滴落在马库斯的头盔和脖颈上。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什么。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
“把他拉下来!医护兵!我们需要医护兵!”
混乱在加剧。死亡不再是远处的流弹,而是落在了身边。
秦天感受著马库斯心臟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自己的灵魂也在同样战慄。这不是观看,这是体验。每一颗擦身而过的子弹,每一声同伴的惨叫,都在他神经上刻下深深的烙印。
悍马车依旧被困在原地,像一个被钉死的铁盒子,承受著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情捶打。每一次子弹的撞击,都仿佛敲打在秦天现实的边缘,提醒他这绝非梦境,而是他必须一次又一次穿越的——地狱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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